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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無人窺城 作者:秋川师走 字數:6714 更新時間:2019-09-22 04:5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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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像長白山的風雪那般席捲而來。他根本沒想到裘德考還能活著。
他忽然覺得有些沮喪,三叔他們丟了命。那麼多人折在裡面,可他似乎連一個所謂目標都沒幹掉。他一邊胡亂地想著,一邊四處看了一圈,沒有發現張起靈。
這讓他不安加深了,希望卻也跟著膨脹。裘德考還活著,那麼張起靈呢?這樣的想法讓他幾乎坐不住。他甚至不知道到底怎麼做才好。也就是這時候,老海忽然在他椅子上踢了一腳。
吳邪這才反應過來。他發現無論是大堂還是雅座,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吳邪也立刻站了起來。站慢了一拍,守著屏風的兩個女人和裘德考身後的那些人都跟著看了過來。吳邪背後冒了一層冷汗,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好在老海不敢說話,吳邪不確定如果剛剛老海直接叫他小三爺的話,那底下兩個女人的耳朵會不會跟當年那兩個女人一樣的尖。裘德考來回走了兩圈,似乎是和認識的人打招呼。吳邪這才發現他雖然看著沒什麼變化,但是腳步重了一些。不知道是因為身上帶傷的緣故還是刻意而為。
裘德考繞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吳邪面前,也伸出手,用他那口別彆扭扭的中文,說:「郭少,今天也請手下留情。」
吳邪滿頭冷汗地伸出手,裘德考的手粗糙,有力。和印象里沒多少差別,他不能開口,並沒有像張起靈和解雨臣那樣學過偽裝聲音,只能笑著不吭聲。沒想到裘德考這次也就是笑著去了下一處。吳邪坐回去的時候,腿都跟著抖。
老海更別提了,易容的緣故,他臉色白不白吳邪看不出,但嘴唇都嚇得發白了。他拍了拍老海,用最輕的聲音說:「鎮定點。」
老海點了點頭,不知道心裡究竟怎麼想的。
和上回不同,這次沒有花名冊。吳邪心裡嘀咕著莫非就是裘德考找來了幾個大少爺來看他的生意的?可張海杏也說明了這是張家的生意,如何又和裘德考牽上了關係?吳邪的手指輕輕地扣著桌面,不急不緩,心裡亂成一團。
下面忙活著自己的事情,吳邪即便注意力不在上面也看出了端倪。只見幾個旗袍女押著幾個黑衣黑褲的人,那幾人面上都有傷,其中一個黑色上衣破了大半,身上有一些痕跡,隱隱約約瞧不清楚。吳邪皺著眉細看了才發現,那人身上是和張起靈一樣的紋身。
這一場拍賣會,賣得或許不是什麼值錢的稀罕物件,而是這些人,有可能是這些人的性命。根據那人身上的紋身來看,這幾個人很有可能是張家人。
吳邪咽了口口水。他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完全弄不清楚狀況了。他想了想,心道莫非是張家出了變故,所以才引來了裘德考的人?這幾個被摁著的張家人是什麼身份?
吳邪越看心裡越是沒底。且不說他知道張家幾乎都是練家子,不是那幾個文文弱弱的旗袍女可以摁得住的,光是今天來這坐雅座的幾個人都不像是善茬。
被自己頂替了的郭姓小爺能和裘德考握手說話,想來就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這一圈雅座坐著的,沒有一個是善茬。雖然吳邪不認識,但是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老海看他面色陰晴不定,小心翼翼地踢了他凳子一下,用最輕的聲音叫:「先生?要不要喝口茶?」
吳邪愣了一下,知道自己這樣肯定不正常,當即低頭咳了一聲。一邊喝茶定定神,一邊心想胖子介紹來的果然不錯,這老海看著這樣,這種時刻不但沒驚動誰,還把對他的稱呼都改了。
那幾個張家人被摁著並排跪下。裘德考和身邊的人低聲說了幾句,就有人拿著銅鑼出來敲了一圈。吳邪知道按當年規矩,這場「拍賣」算是正式開始了。
就如同吳邪所料,果真就是來賣這幾個人的,幾人身份都沒有一一公布,可在座的除了他和老海,其他人好像都知道。
吳邪想,這張家人被裘德考拿出來拍賣的話,想來下場不會很好。那麼張起靈會不會出來呢?畢竟張起靈說過,他存在的意義,有一部分就是為了張家人。現在張家人被當成商品,他會不會出現?
越是猜測,越是不敢輕舉妄動。他們是從最右邊的人開始拍的,一個個出價,當真把人當寶貝,一個出的比一個高。所有人都出完了,只有吳邪了。一時間很多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吳邪抿著嘴,他知道這種地方想一會兒不是事兒,就是無論如何不能慌,這幾個張家人的事是小,裘德考盯著自己的事情在吳邪心裡比這幾個張家人的生死更可怕。
他身體前傾看向了下面那幾個人,正在被拍賣的人忽然抬起頭看向了他。不過一瞬,頭就被摁了下去。吳邪卻看到了像極了張起靈的眼神。
那個人根本不關心自己的命運,自己的生死。
吳邪張了張口,腦海里又閃過了張海杏說的那句——「你去歸你去。但是,如果壞了張家的生意,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但是這張家生意就是賣自己人?吳邪沒想明白,張海杏也沒說明白。現在開價三百萬,他咬了咬牙,啞著聲音,說:「加十萬。」
聲音剛出口,他就看到裘德考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心裡一驚,莫非是自己一句話就暴露了?他這麼做,倒也不是為了救下那些人,不過是單純地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而且就是那麼一個像極了張起靈的眼神,他就忍不住說出口了,但實話說回來,把他賣了他都不一定有三百萬,他正在考慮自己剛剛是不是太衝動時,旁邊又開始繼續加價。這才讓吳邪鬆了口氣。
接下來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吭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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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是安分了。但是這一場拍賣似乎是註定了不會太順利。
茶過三巡,下面兩個張家人有了買主就被帶了下去。押著第三個人的旗袍女忽然要開口,就聽到一聲玻璃碎掉的聲音,隨後整個店面一片黑暗。有人將燈給打碎了。
吳邪第一反應就是張起靈,在他看來,那麼霸氣的突襲,除了胖子也只有張起靈才可以,他看自己不遠處有一個屏風,叫老海趕緊躲屏風後去見機逃跑,自己將黑金匕首藏在了袖子里,跟著騷動起身。有人不停喊著點燈,有人在摸打火機。比起上一次在新月飯店,胖子和小哥帶著自己大鬧時,這次來砸場子的好像就像是武俠小說里寫的月夜殺手,趁著漆黑。吳邪只聽到身邊一聲聲悶響,隨後聲音就跟著這幾聲悶響輕了下去。漸漸地,整個新月飯店的店堂,都沒有什麼動靜了。不知道是都被處理掉了,還是和吳邪那樣摸著黑想看清來人,根本沒有出聲。
他走下樓梯,就聽裘德考那邊也沒什麼動靜,但是幾個張家人應該都不在原地了,因為他走上了那個搭建起來,用來展示商品的檯子,應該滿滿噹噹的地方,忽然空蕩起來了。
吳邪握緊了自己手裡的匕首,就聽身後傳來聲音,吳邪正要出聲,卻感覺被人抓了一把,隨後一把捂住了嘴往後退去。吳邪只來得及看到黑暗裡一道銀光一閃。那是刀的反光,這種光他很熟悉。張起靈以前也曾經在一片漆黑的房間里,用手裡的黑金古刀殺了好幾個人。當時就著月光就是這樣的刀光一閃而過。
吳邪被捂著口鼻,呼吸略感困難,他扭了一下身子想掙脫那個拽著他的人,卻被那人貼身頂了一下,隨後脖子就被卡住了。吳邪抬手就要拿匕首去刺,還沒下手,就被那人繼續一拽,退後了一大截。刀光再次一閃。吳邪就看到一個黑糊糊的人影。
他沒有看清是不是張起靈。這樣的情況下其實什麼都看不到。他正要去抓鉗制著自己的那雙手時,就聽耳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說:「安靜點。吳邪。」
吳邪睜大了眼睛,雖然後面的人氣息陌生,但是聲音的的確確就是張起靈。那麼那個拿刀的人是誰?張起靈的手鬆了一些,吳邪大口地喘氣。正要問問題,張起靈又是將他一拽。兩個人在新月飯店裡反覆躲著那個人影。
吳邪不知道張起靈是怎麼看清那人的攻勢的,但是因為張起靈的緣故,他忽然就靜下心來了。張起靈似乎是跑膩了,而且也沒有找到讓吳邪藏身的地方,他對吳邪說:「打火機!」
吳邪匆匆忙忙地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手一抖,又被張起靈一拽,險些掉地上。他打開打火機的蓋子,打了好幾下才打出了火。
張起靈握著他的手,用力一扔,那打火機就飛了出去,點到了檯子上平時圍著商品的那架屏風,火苗一下子就竄起來了。可這新月飯店在裝修上還是下了一番血本的,吳邪怕火勢一下子大起來,可奇蹟的是倒還好,並沒有他想像里那樣迅速蔓延。
火一燒起來,他就看清了現在的局勢,他和張起靈在店堂最裡面,老海和那幾個張家人都在門口角落裡。店堂里已經幾乎沒有活人了。來人相當年輕,應當也是張家人,手裡握著一把軍刀,脖子上一圈的黑色紋身。倒是這張臉面生的很。
他側頭去看身邊的張起靈,張起靈正撕下裘德考的面具,除了裘德考的那一身偽裝。用力挺了挺身,身高就拔高了許多,他似乎是在賭船爆炸的那次受了傷,剛剛拽著吳邪東奔西逃的,這會兒似乎也有些疲倦。
一架屏風燒盡了,火勢就要蔓開。吳邪自從獲救後就對火有了恐懼,當下呼吸也有些急促。
那張家人看到張起靈,彷彿並不驚訝的樣子,說:「真的是你。」
張起靈一如既往的冷淡,沒說話。一陣子不見,他還是那樣,眼神淡漠,皮膚蒼白。吳邪百感交集,只覺得喉嚨口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他沒想到,真的就這樣再次見到了。
「你就是小三爺吧。」那張家人笑著走前兩步,客客氣氣地伸出手,說:「張起靈。請多指教。」
吳邪有些發愣,轉頭看了看身邊的這個張起靈,又看了看面前這個。
自稱張起靈的那個年輕人笑著收回手,居然有些悻悻的感覺。吳邪知道自己的偽裝也失敗了,張起靈應該從一開始就認出他了,也跟著訕笑了兩聲,說:「你們……」
張起靈只是抬了抬下巴,門口那幾個人就忽然動了,一個接一個地都跑出去。那年輕人轉身就要去抓他們,一把被張起靈攔了下來。
火也跟著剛剛湧入室內的風一下子變得更大,吳邪已經感覺到貼面的灼熱。張起靈似乎是知道他在怕什麼一般,和那年輕人纏鬥著,引著他朝門口去。
那年輕人一邊應付他,一邊笑著說:「他們跑了也就跑了。活不了太久的,反正這次咱們最大的目標可是你。」
吳邪聽著,心頭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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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輕人身手很好,吳邪看著看著就想起了當年的解雨臣。一樣文文弱弱的樣子,但是出手就是異常兇狠。那時候吳邪第一次覺得,招貼畫上漂亮的人原來狠起來那麼牛逼。張起靈有傷在身,出手也跟以往有些不同。一時間兩人打得難分上下。
吳邪本來想去幫忙,可是他也知道,如果自己這樣貿然插手,反而會讓張起靈出現危險。所以他默默地先退到了一邊。剛剛逃的時候黑金匕首留在裡面了,他身上防身的東西已經沒有了。
張起靈和年輕人對打的時候,吳邪一個人反而把情況給想清楚了。之前張海杏說張家的生意,又篤定了張起靈多數會出現。那麼這所謂的生意極有可能就是針對張起靈布下的局。張海杏也提起過,說新的張起靈出現,就代表上一任的張起靈消失。
那麼張家究竟是如何斷定張起靈真的就死在那艘賭船上的呢?如果張家不確定,策劃了今天這一出,那麼一切都似乎說得過去了。設局引張起靈出來,順便抹殺那些被拍賣的,原因不明的張家人,似乎是這年輕人今天的任務。
吳邪在張起靈身邊那麼久,黑吃黑的事情見過,也聽過不少。當年裘德考和張啟山假意合作,背過身去各有謀劃,各有企圖。裘德考也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在巴乃讓張海客殺了歸順於張家的齊羽,雲彩,霍玲才會慘死。陳文錦也會因此兩次被解連環陷害。
但是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張起靈是不是又做了什麼?這些他都不得而知。賭船爆炸後,他已經和這些是是非非隔斷太久了。
吳邪反覆琢磨著張海杏為什麼會不準他打斷張家的這筆生意,她明明知道他一直在找張起靈。如果她真的有意要幫自己,吳邪想著她在他走的時候就該告訴他所有的真相。但是張海杏顯然並沒有這麼做。這是為什麼?當年在巴乃的時候,張海杏一直叫張起靈為少爺。張起靈叫她做得她就不會違逆。
不過是消失了一段時間,張家又為什麼那麼快就定下了新的張起靈,還急於抹殺舊的這個?
吳邪理清了大部分的思路,抬起頭看向了他們。只見那年輕人正拽著張起靈想把他往火海里推。大街上不少看熱鬧的,不遠處消防車的警報聲也一點點再靠近了。
見張起靈有危險,吳邪立刻沖了上去,他想都沒有想,直接一腳側踢就朝那年輕人招呼過去。張起靈也趁此機會一把翻轉了局勢。將那年輕人和自己調了個位。
吳邪發現張起靈的衣服被血弄髒了。那年輕人沒有受傷,這血應該就是張起靈自己的了。
兩人僵持不下,吳邪暗想如此下去不好,引來了人,張起靈就真的跑不了了。雖然杭州那邊的市局檔案已經將他已經死亡的事情歸檔,但是張起靈可是頭號通緝犯,全國各地公安系統不認識他的可能基本沒有。
吳邪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從腰後摸出了手槍對準了那個年輕人。
天邊飛鳥發出尖利的叫聲,混著一聲槍聲,劃破了這片被火光映紅的蒼穹。
張起靈萬萬沒想到,吳邪身上帶了槍,甚至光天化日之下射殺了這個人。吳邪卻只是利落地把手槍收到了腰後,一把抓起張起靈就跑。張起靈先把那年輕人的屍體丟進了火海,然後再跟著吳邪朝之前他和老海停車的地方衝去。
兩人這樣一路疾奔,圍觀的人根本沒人敢攔著他們。吳邪一邊跑一邊想這次是真的回不去杭州了,可看到了老海果然沒把車開走的時候,倒也定了定心,他臉上有偽裝,再怎麼拍,怎麼描述,應該沒人能準確描述出這張假面下的真面目。
老海早就在車裡等著他們了,吳邪和張起靈上了車,老海一腳油門,車就開出了老遠,將所有的一切都甩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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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海在郊外把他們放了下來。吳邪摸了摸身上,除了一把槍,只有一個皮夾子和一張警官證了。他拿出一張卡給老海,老海看了好一會兒,眼睛都綠了,最後還是沒接。吳邪就把自己的警官證給了他,告訴他有事情就帶著自己的警官證去找胖子,讓胖子去找吳二白他們。
這警官證老海收下了。他朝吳邪笑了笑,只是這笑里已經加了一分生分客套,他是生意人,吳邪已經給他帶來了太多麻煩。將來怎麼樣,誰都保證不了了。能給這樣的一個笑容已經有點仁至義盡的意思。吳邪也不打算為難他,只是拍了拍他,說了一句保重。
老海本來都重新發動車子了,聽到這話,嘴動了動,看著吳邪說:「小三爺,你們才是。」
吳邪笑了笑。目送老海的車遠去。
這時候太陽已經下去了,這郊區也是偏遠的厲害,遠遠看去還能看到一片片的田和蘆葦盪。不知道老海到底將他們帶到了哪裡。吳邪巴望著張起靈能對北京的地界熟悉一點,等心情稍微平復了一些才去看在他身邊捂著傷口一直沒說話的張起靈。
這次張起靈回來,除了他再次展現自己堪比奧斯卡影帝的演技外,他這麼站著根本沒有存在感,剛剛在車上的時候也是,如果不是呼吸就在耳邊,吳邪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只是帶了一縷魂魄,沒有重量,轉瞬即逝。
吳邪蹲在坑坑窪窪的路邊,前兩天他還是風光無限,凱旋歸來,抬著頭語聲淡淡訓斥別人的吳隊,看到張起靈不到一天,又變成了當年那個愣頭青。和當年一樣一樣的,身邊站了一個張起靈,每一天看著日升月落,都不知道自己前面的路是怎麼樣的。
張起靈的手垂下來,似乎是想碰他的肩,但是等了半天也沒有下一步動作。吳邪抓住他的手,慢慢站了起來,說:「回來就好。」
張起靈看著他站起來和自己比肩,什麼都沒有說,卻也沒有和當時剛認識時那樣甩開他的手。
「接下來……」吳邪正想說,忽然就被張起靈打斷。他說:「接下來你就可以回杭州去。謝謝你今天救了我。」
吳邪被他的一句話砸得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他鬆開了張起靈的手,問:「你不跟我回去?」
張起靈看向他,一臉莫名其妙。
吳邪急了,說:「你不是答應了會回來找我,然後……然後……」
然後張起靈也確實沒有說過然後。他只說會找他。
張起靈似乎是知道他想說什麼,他逆著夕陽站定,因為傷口發疼體溫身高的緣故,他破損的衣服下露出的皮膚上還有黑色的麒麟紋身沒有消退下去。他看著吳邪,說:「吳邪。你現在的路很好。」
吳邪認識他那麼久,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回到二叔身邊,陞官加爵,仕途願景也不錯。有工作,有生活,有榮耀,終於又一清二白,只要跨過了他和張起靈的種種,一切就又回到了正軌。不用一路跟著一個沒有將來也不知道過去的人把自己也變得無家可歸,跋涉天涯追尋一個其實自己早就清楚的真相。
「可你怎麼知道我要什麼?」吳邪抓住了他的衣袖看著他。
這話當年吳邪也對張起靈說過,張起靈當時什麼都沒說,眼神有些不解。這一次,張起靈一樣沉默,但是眼神冷淡,彷彿在聽只有吳邪一個人覺得好笑有意思的冷笑話。
「吳邪。」張起靈抬手,想跟當年那樣弄暈他。吳邪已經退開了。
張起靈只能將手放下,他知道自己想弄暈吳邪根本不是難事,無論吳邪現在變得多強,他始終不會是自己的對手。他看著吳邪,說:「張家想把所有的污點都翻過去。所以他們想抹殺那些背叛過張家的人,也想把我抹殺。因為我已經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你對張家沒有,你對我有!」吳邪幾乎是吼出來一樣,他因為激動紅著臉,眼底也發紅,「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走得是什麼路,張起靈,你以為你是我為我好,那麼從最初你就不該出現在我家門口。」
張起靈覺得這個邏輯簡直就不講道理,而吳邪顯然不想跟他講道理。
他開槍的那一刻,想到的只有從此和張起靈一起亡命天涯。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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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起靈沒說話,任由吳邪上來一把抱住了他。
好像只有擁抱才能證實這一切是真的,張起靈摸了摸他的髮尾。吳邪抱著他,抬頭看了看天,雲絮扯棉花一樣糾纏著蔓延,一點點安撫了他那顆滿滿噹噹只有張起靈的心臟。
這天大地大的,難道還能容不下他和張起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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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把手機卡拿出來,丟在了路邊,和張起靈並肩消失在了北京的夜色里。
那張電話卡里有吳二白他們的聯繫方式,那些刻在心底的數字,從這一天開始就留在了這裡。
夜幕籠罩,包容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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