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寺廟初遇
小說: 一世情劫兩生緣 作者:风染五里 字數:2280 更新時間:2019-09-21 13:15:22
次日,四皇子的生母皇貴妃知道此事後立馬召他進宮。
皇貴妃縱然驕橫,但是對人命還是有些忌憚,再加上她懷有身孕,即將臨盆,沾不得血腥,便勸說尉遲耀去京中的伽藍寺捐點功德,以求安心。
尉遲耀與皇貴妃感情甚好,極少忤逆自己的母親,可他向來不信神佛,便吩咐十六替他前去。
十六護送四皇子回府後立馬就去了伽藍寺。
十六冷著一張臉,與寺廟裡來來往往虔心求神拜佛的信徒們格格不入。
他臉上那道猙獰的刀疤,引得不少人注目忌憚,許多姑娘都和他保持距離,避著他走。
彷彿感覺不到他人異樣的眼光,十六面無表情地走進寺廟內,將皇貴妃給她的銀票交給方丈,並在功德簿上寫上了尉遲耀的姓名。
方丈笑著遞給他三炷香,十六接過,將香插在香爐中,看著香煙直上,眼中流露出一絲不明的痛楚。
小時候的他,也曾跪在佛前,跪到沒有知覺,向上蒼祈求。
那是他最後的希望,他孤獨無助,茫然無措。
可是神佛沒有保佑他。從來沒有。
「施主不跪拜嗎?」方丈問道。
「不了,我是替主人捐功德,跪拜這種虔誠神聖的事,理應我主人親自來做。」十六收回心緒,推脫道。
方丈點了點頭,說:「施主所言不無道理,貧僧再次謝過施主了。」
「方丈不必客氣,我還有事在身,便告辭了。」十六告別方丈,向門外走去。
在十六走下台階的時候,有個小女孩在寺廟裡亂跑,不小心撞上了他的後背。
猝不及防,十六被撞得失去了重心,向前踉蹌,撞到了往上走的人。
十六慌亂中胡亂一抓,碰到了那人掛在腰間的玉佩,玉佩被扯到了地上,應聲碎裂。
小女孩自覺闖禍,連忙哭著跑開了。
那人扶住十六,柔聲問他:「你沒事吧?」
十六抬頭,發現他撞到的人是御史大夫的大兒子蘇祁鈺。
他作為暗衛在暗處保護四皇子多年,自然認得一些人物。
十六連忙站直身體,恭敬道:「衝撞了蘇公子,還請蘇公子包涵。」
蘇祁鈺挑了挑眉,說:「你認得我?」
十六頓了一下,自覺失言。
蘇祁鈺沒有繼續追問,他只是笑了一下,然後低頭看著地上的玉佩。
蘇祁鈺常年掛在腰間的月白色玉佩此時已四分五裂,令人驚訝的是,月白色的玉中居然還藏著一顆藍色的寶石,晶瑩剔透,完好無損。
十六察覺到蘇祁鈺的視線,蹲下身想去撿碎掉的玉佩。
蘇祁鈺也蹲下,在十六碰到碎片之前拉住了他的手。
十六狐疑地抬頭,和蘇祁鈺對視。蘇祁鈺握著他的手掌,認真地對他說:「小心,別傷著自己。」
別傷著自己。
有多久沒有人這樣對自己說過了。
十六已經快記不清了。
「沒事的。」此時的蘇祁鈺似乎比以往還要溫柔些許。
十六看著蘇祁鈺,神明爽俊,雅量非凡。
他想起自己臉上的那道疤,自覺慚愧。他猛然收回手,站了起來,垂頭說道:「蘇公子勿怪,這玉佩想必價值連城,我恐怕承擔不起,不知該怎樣賠償為好?」
蘇祁鈺撿起玉佩也站了起來,現如今絲線只串著藍寶石,小巧了不少,卻依舊精緻好看。
「你叫什麼名字?」蘇祁鈺比十六稍微高一些,但蘇祁鈺站在低一級的台階上,十六反而高一點,二人勉強平視。
「我...我叫十六。」
「十六?」蘇祁鈺踏上一級台階,湊近十六,微微低頭,「告訴我,你原來的名字。」
蘇祁鈺什麼都沒做,但是壓力感卻撲面而來。
十六抿了抿嘴,似乎下定了很大決心一般,緩緩說道:「白夜,我叫白夜。」
「白夜。」蘇祁鈺念了一遍,莫名歡喜。
「你既要賠償我,那就答應我一個要求吧。」
「蘇公子請吩咐,若我能做到,定當萬死不辭。」白夜很是堅決。
蘇祁鈺垂眸,拉過白夜的手,將藍寶石放在他的掌心上,說:「我要你收下它。」
白夜愕然。
「它屬於你了,你不能拒絕。」蘇祁鈺看出白夜的不可置信,又說了一次。
白夜收回手,看著蘇祁鈺說道:「如果蘇公子的要求是這個,那我們就兩清了。」
蘇祁鈺點頭。
「那就不打擾蘇公子辦事了,後會無期。」白夜向蘇祁鈺行禮,隨即轉身離開,幹凈果斷。
蘇祁鈺目送他離去,如果白夜回頭,他會發現蘇祁鈺的眼中是他看不懂的深沉。
「原來你叫,白夜。」蘇祁鈺又輕輕喚了一聲。
直至白夜的背影消失在遠處,蘇祁鈺才收回目光,轉身向寺廟中走去。
蘇祁鈺每月都會來伽藍寺上香祈福,和方丈很熟悉。
他詢問方丈剛剛是否見過一位臉上有疤的男子,方丈告知他確有此人。
「他是來捐獻功德的嗎?」雖是問句,但蘇祁鈺心中已經十分肯定。
「是的。」
「我也想捐一些,還請方丈收下。」蘇祁鈺從袖中取出銀票,遞給方丈。
「施主福澤深厚,佛祖定會保佑施主。」方丈笑眯眯地接過,拿出功德簿讓蘇祁鈺寫名。
蘇祁鈺接過功德簿,翻到末尾,看到最後一條記錄的署名是尉遲耀。
尉遲耀。
他是四皇子的人。
蘇祁鈺的眼神晦暗不明。
倒也無妨。
蘇祁鈺拿起筆,在尉遲耀的後面寫上了白夜的名字。
此名雖凡,卻攝我心魂,無怨入紅塵。
白夜回到四皇子的府邸,向尉遲耀復命。
尉遲耀告知白夜,以後他就住元正從前的房間。
白夜叩謝後便退下了。
他來到自己今後要住的廂房,還算幹凈整潔。
屋內窗戶正對著府內的池塘,池塘清澈見底,能見魚戲其間。
白夜從懷中拿出蘇祁鈺送他的藍寶石。
藍寶石流光溢彩,令人心生搖曳,和它原本的主人一樣。
只可惜,自己不配。
白夜站在窗前,將藍寶石扔了出去,藍寶石墜入池中,水面泛起漣漪,漸漸歸於平靜。
這樣就好了吧。
從以前到現在,自己一直是一個人,今後直到赴死,也只會是一個人。
「小心,別傷著自己。」
白夜不知為何又想起了蘇祁鈺溫柔至極的那句話。
他不知蘇祁鈺是對所有人都如此,還是可憐自己。
他也不知道蘇祁鈺眼中的擔憂關懷是真心,還是施捨。
他不想知道。
但是白夜卻清楚地明白,就算是假象,他也在奢望著。
即使那是鏡花水月。
白夜如夢初醒般,打開門跑了出去,毫不猶豫地跳進池中,有些狼狽地摸索著池底。
他找了很久,才找到了被他扔掉的藍寶石。
白夜半個身子都浸在水中,他將冰冷的寶石放在手心,雙手合十,彷彿留住了殘存的暖意。
憶往事無波瀾,恐餘生終不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