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路把頭埋在膝蓋里，頹廢的不成樣子。

他躺在地上睡了一夜，他夢裡全都是曾經和顧祁塵一點一滴的相處。

韓路想，他可能是魔怔了。

他夢見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痞里痞氣的顧祁塵和他當時的哥們打架，他去幫他哥們的時候，顧祁塵嫌棄的看著他：「那邊那個火雞，這沒你事奧，你別瞎摻和，看你瘦的跟個猴子似的，爺真不想揍你。」

火雞？韓路挑眉，然後看著顧祁塵的眼睛，那一刻福至心靈：喔，這個小子原來是在諷刺我的頭髮啊！

一向對自己的頭髮特別滿意的韓路惡劣的勾了勾唇：「前邊那個弱受，你別把話說的太滿，誰揍誰還真說不準呢。」

成功的看到顧祁塵的臉色黑的徹底，他看著顧祁塵忽然放棄手裡拎著的韓路的好哥們，沖著韓路跑過來，一下子把韓路壓在樹上，用一種格外深情華麗的聲線說：「怎麼著？火雞，你打算親身體驗一下？」

不服輸的韓路拽著顧祁塵的衣領，把顧祁塵的頭拉近，沖著他的耳朵吹氣：「那來試試啊～」

他看到顧祁塵的耳朵忽然紅了，那一刻內心裡忽然有種莫名的悸動和渴望，那個時候，韓路就知道，他多半是栽在這個囂張的臭小子身上了。

他以為顧祁塵是彎的，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在他一直對著顧祁塵微笑關心的時候，顧祁塵竟然嫌棄的說他：「韓路，你怎麼娘們唧唧的。」

韓路怕顧祁塵發現一些什麼，於是每次調戲顧祁塵的時候總會帶上顧南，顧南和顧祁塵的關係韓路一直都很嫉妒，韓路知道，顧南和他一樣，對顧祁塵的心思一樣。

韓路很嫉妒顧南，因為顧南比他早遇見顧祁塵三年，但他也心疼顧南，因為顧南比他早喜歡顧祁塵三年，顧祁塵沒心沒肺的樣子一直都是他和顧南心裡最重的打擊。

韓路喜歡擁抱顧祁塵，但是每次擁抱都小心翼翼的，韓路不敢讓自己生出一點不好的心思，他怕自己忽然就剋制不住了心裡的喜歡，然後去和顧祁塵表白，最終變成陌路人。

他不知道顧祁塵是不是同，直到後來顧祁塵和陳煙交往的時候，他才忽然明白，顧祁塵從來都把他和他嬉皮笑臉說的喜歡當成了玩笑。

顧祁塵很喜歡陳煙，這一點不僅僅是他，就連顧南都知道。

顧祁塵對陳煙特別好，韓路從來沒有過那麼痛恨自己是個男人的事情。

韓路不是天生就是彎的，韓路說，他以前喜歡的是女生，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對顧祁塵有這種衝動。

有一句話說的很對，第一眼就心動的人怎麼才能做朋友。

可是他只能和顧祁塵做朋友，因為他們都是男生，因為顧祁塵喜歡的不是男人，不是他，所以就算是心痛的無以復加，他也沒辦法放棄喜歡顧祁塵。

如果能控制住自己的心，韓路一定不會選擇喜歡顧祁塵這麼一個人。

顧祁塵是沒有心的。

不，或許說他喜歡裝傻更恰當一點。

他或許已經知道韓路和顧南的心思，所以在若有若無的疏遠著，直到後來把所有的熱情給了陳煙，等到許北辭出來，他又在許北辭身上傾注了所有的友情。

韓路的夢裡，顧祁塵是溫柔的，那溫柔的樣子就像是把他當成了陳煙。

他這一夢，夢到了他所有希望出現的場景。

夢到顧祁塵會牽著他的手，和他一起無懼世俗的眼光在大街小巷四處亂逛。

夢到顧祁塵會和他一起買衣服，吃飯，睡覺，一起上學放學，每天目光所及之處滿滿的都是他的笑意。

他希望啊，他和顧祁塵互相扶持到老，一直到白頭，也許以後會為了某件事情爭吵，也許會為了什麼大打出手，但是他們的心一直都是在一塊的，永遠都不會分開的。

夢裡的韓路是笑著的，可現實中，韓路身下的地板被淚水浸濕大片，韓路是不願意醒來的，可是沒關的窗子使得無情風不停的灌進屋子裡來，他濕透的衣服被風著，貼著皮膚，觸感冰涼。

韓路是不願意清醒的，縱使風吹的他冷的醒了，他還是強迫自己繼續睡，不動地方，一直在一個位置維持著一個姿勢，因為他不忍心破壞自己有生以來最美的夢境。

韓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夢裡他和顧祁塵的福祉早已經支離破碎了，他看到顧祁塵牽著許北辭的手，用惡劣的語氣說他顧祁塵已經不在需要他了。

韓路嚇醒了，他顫抖著雙手支撐自己站起來，他得腿因為長時間的血液不循環而麻木不堪，他的手也用不上力，他剛把自己撐起來，就因為濕潤的地板的原因而整個人撲倒在地上，他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把自己丟到床上。

他沙啞著嗓子喃喃自語：「顧祁塵……就算在夢裡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麼？」

他沒空去管被風吹的不停擺動的窗子，不去管被地板磕的通紅的下巴和膝蓋。

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目無焦距，實在是睡不著之後，他打開手機，點開顧祁塵的對話框，一點一點的聽著顧祁塵的語音，聽到最後，他淚流滿面。

「顧祁塵，我這一生都是無所畏懼的，可遇上了你，我所有的勇氣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我不敢逼迫你，我不敢和你表白，我怕你一個不開心就離我而去。」

「顧祁塵，我喜歡把頭髮染的五顏六色的，因為只有這個時候你才會用我最喜歡的語氣吐槽我，讓我感覺我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顧祁塵，我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你會對我這麼重要，我說的每一句喜歡你都是認真的。」

「顧祁塵。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口中的基佬，我只知道這個世界上我只對你一個人動過心。」

「可是顧祁塵，我不敢啊，我不敢告訴你……真的。」

「顧祁塵，如果被你知道了你是不是又要嘲笑我膽子小了？顧祁塵，我從來沒想過我居然這麼窩囊。」

韓路喃喃自語的說著，夜空中沒有人回應他，只有他手指一次一次的點擊到顧祁塵的語音，聽顧祁塵一次又一次用華麗的聲線說：「晚安。」

晚安，晚安。

顧祁塵，你永遠不知道我在心裡一共對你說過多少次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