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為讓我越過姚黃，直接令牡丹花開？」青華啜了一口茶，表情驚異。

何時何地，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竟會同時管一件閑事？

「青華大帝掌控萬類，為春之神，想來不在話下？」葉孤城挑眉。

「你既開了口，自然不在話下。」青華笑的溫和：「只是你也大約知曉，姚黃雖隸屬我麾下，，卻是花中之皇，況我曾應下花神花滿樓，不過多插手百花之事，你這樣一來………豈不讓我開罪於姚黃與花神？」

姚黃仙君為百花之皇，花滿樓是上古花神，共領百花。

花滿樓雖為花神，但本體卻並不是花，而是天地自然而生於百花之中。

「我不曾知曉。」葉孤城表情硬邦邦的。

但是他真的不知道麼？

「此事我應下了，即刻便去。」青華無奈一笑，繼續深入的跟葉孤城討論了一下同心結的問題。

你媳婦的債，從你身上討回來。

然而西門吹雪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他就知道，以青華的尿性，表面一派溫文爾雅，大類姚黃花滿樓，實則沒有熱鬧看，不給西門吹雪添點堵他渾身都不舒服。

葉孤城莫名感覺有些糟心，頓時覺得睡意來襲。

他要回清微天睡覺去了，得趕緊走，免得睡在半路。

道祖保佑，不要西門吹雪也能睡著。

葉孤城渾渾噩噩地倒回了清微天，肉體陷入了沉睡。

然而他依然沒睡著。

葉孤城看著身邊繚繞的流雲，青光瀰漫而開，俯瞰而下，正是長安。

肉身沉睡，陽神出遊。

什麼鬼。

道祖很明顯並不光顧葉孤城，他不能睡覺。

青華仙光如波浪，看似緩慢實則瞬息之間籠罩了大唐。

霎時牡丹花開，姚黃下界。

表情驚怒。

仙人之諾不可輕出，出則必守。

李世民喜極而泣，西門吹雪縱身而起，踏雲離去，顯然是不想再待。

他要回去找孤城，眼要被閃瞎了。

李世民仰頭望著半空中的男子，男子面色不復那日溫文，冷峻且有著皇者的霸道。

他說：「唐皇。」

只短短兩個字，便像是刀子插進了李世民心裡，再血跡斑斑地拔出，充滿了諷刺。

「大哥。」李世民癱倒在地上，語帶乞求：「世民知道錯了……」

姚黃表情絲毫未動：「唐皇說笑了，仙人歷劫，輪迴紅塵，此為一世，無甚緊要，也當不起唐皇一句大哥。」

仙凡之別幾乎有如雲泥，凡間之人，縱使帝王，又豈有他受不起的？無非不想罷了。

「大哥……」李世民涕泗橫流：「你殺了我罷。」

姚黃竟是微微一笑，繼而開口：「本君倒是從未想過，你會親手射殺李建成於玄武門，真是給面子。」

又是一把刀。

李世民一陣暈眩。

玄武門之殤，是他永世的悔。

「息隱亦是個好謚號，謝過唐皇。」姚黃高居半空，俯視李世民，心內波浪湧起，思及當時到底不平：「唐皇，大興宮住的可舒服？」

「大哥……世民錯了…」李世民獃獃的看著他，反反覆復念著同一句話。

「你甫一出生，李建成便待你如珠似寶。」

李世民想起了兄弟二人幼時的美好時光。

「但凡你要的，再沒有不給的。」姚黃頓了一頓，道：「時想，便是大唐江山，也未嘗不能相讓。誰知唐皇竟是如此等不及。」

李世民長跪而起，擦幹眼淚，面色悲愴。

我以為，我成了皇帝，就會擁有你。

「你今求助於兩位上仙，兩位上仙又托於青華帝君，使我下界，到底意欲何為？」對於葉孤城二人，姚黃心裡是有些怨氣的。

他怨西門吹雪三人妄自插手，卻也知自己身有心魔，有墮落之危。

只一世之死，竟險些將他萬萬年的心境修為毀於一旦，讓他如何不怨李世民？

殊不知，為何影響如此之大？

不外乎動情而不自知。

葉孤城忽然有些感嘆，情之一字，真是苦煞人，愁煞仙。

「是我害得大哥心魔纏身，世民願以此命，為大哥除心魔。」李世民沉靜下來，除卻眼眶通紅，和平時無甚相似。

他不知自己能否起效，但卻知道有句老話，叫做解鈴還須繫鈴人。

若能獻出生命除他所憂，是李世民之幸。

若能以魂靈長伴他身側，便是他萬世修來的福分了。

姚黃冷冷甩袖：「區區小事，不勞費心。」

他沒有再多說一句，轉身而去，大袖揚揚如花瓣翩飛，卻是離枝。

李世民一個人坐在地上，笑的悲哀。

其實能再見你，已經值得高興了，不是麼？

可是，遠遠不夠啊！

葉孤城看著李世民再次病倒，榻前堆滿了牡丹，看著李治衣不解帶地侍疾，有時候會自己念叨起孤城哥哥住在天上哪裡？

然後，李世民甍逝在貞觀二十三年五月的流火里。

「真羨慕夏禹上仙啊……湛盧上仙好好兒的，雖不解他心跡，卻也不曾厭惡憎恨，有追求之機……亦能並肩而立……」

「大哥，不要丟下世民………」

李世民笑了。

那年夏日的樹蔭里，一樹杏子青青，他看著你的身影遠去，無垢在身旁娉婷而立，而後方知，心系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