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小說: 論陛下被罰跪的日常 作者:燕处 字數:3012 更新時間:2019-09-22 05:22:59
傅臻自被抱入宮便養在太後身邊,到了啟蒙的年紀也沒有再延師,只在東宮進學,同太子關係極好。
晨起林如海拖著傅淵就往東宮去。
傅淵一邊走一邊很不樂意地念叨。
從此君王不早朝,這比早朝還要早一些呢。
林如海不理會他,只問現下誰在教導傅臻課業,如若是經年大儒,這個弟子他也抹不開臉去搶。
「是東宮侍講學士夏真。」傅淵道:「只是個講課的,並不算是老師,如海不需多想。」
到東宮時太子正在和傅臻說話,見他二人相偕而來,面色均是歡喜。
天剛亮,還帶點薄霧,太陽光斜斜落在琉璃瓦上,泛起微微的彩光。
「恭喜父皇。」太子一本正經地拱手,又朝林如海行了一禮:「以後父皇便請先生多多包容了。」
傅淵「砰」的一聲放下茶盞,不怒自威。
死孩子,怎麼說話呢?!
林如海含笑應下,傅淵頓時就像扎破了的氣球,全泄了氣。
稍微問了問太子的功課,見做的極好,一看便知下了功夫,林如海笑著點點頭,拉過了傅臻。
「三殿下可願拜臣為師?」
傅臻雖性格有些羞怯,但眼神清正,十分單純,內秀於心,是做學問的好料子,也是個好孩子,太後真會養。
傅臻這個位子,這副模樣是最適合他的。
「阿臻願意。」
傅臻響亮地應了一聲。後知後覺覺得聲音有點大,悄悄抬頭看了林如海一眼,又垂了下去,臉頰紅了一片。
林如海揉揉他的頭,又轉身對太子道:「殿下將來是天下之主,統御萬民,並不是做學問的,經子集學到這兒也便差不多了。」
既然允了傅淵,他自然也會把態度拿出來,把傅淵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兩個孩子這樣容易接受甚至十分期待的態度,實在是讓他十分感動。
太子眼睛一亮:先生果然知我,那群滿口之乎者也的腐儒講課也是滿口之乎者也,很讓人不耐煩。
「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林如海拍了拍太子的肩膀,道:「唯史書不可放下。」
「謹遵先生教誨!」太子的應聲也頗為響亮,回頭便看到傅臻在沖他吐舌頭,擠了擠眼睛笑了。
以後腐儒的課打瞌睡告狀到父皇那裡也不用怕了,自然有先生收拾他。
如果說父皇是利劍,那麼先生大概是劍鞘,藏鋒於內,樸實無華——是可以抽劍的那種劍鞘。
還能把劍抽的鬼哭狼嚎上躥下跳。
林如海牽著傅臻的手走出了東宮,傅淵稍稍落後一些跟在後邊。
「如海,如海你理理我。」傅淵可憐巴巴地叫他。
林如海停下腳步,伸出另一隻手懸在半空,等著傅淵上前。
傅淵拉住他的手,抬起下巴朝傅臻哼了一聲。
明明我最聽話,我最可愛,我才是個寶寶。
傅臻朝林如海身邊縮了縮。
林如海左手一隻大的,右手一隻小的,大的還在瞪小的,就這樣走在回承天殿的路上。
路上宮人遇著了,低著頭行了禮便迅速遠去。
感受到傅臻的害怕,林如海轉頭就瞪了傅淵一眼,責備道:「你多大人阿臻多大人?還欺負他。」
「就是。」傅臻鼓起勇氣,小小聲回了一句,又縮了縮。
「我,我哪有欺負他。」傅淵委屈,拉著林如海不肯走:「我冤枉。」
「阿淵聽話。」林如海無奈,手邊還有個小的,只能回頭哄道:「在孩子面前少撒嬌,你看阿臻笑不笑你。」
「他敢——」傅淵梗著脖子,又瞪了傅臻一眼。
林如海甩開他的手,帶著傅臻就走了。
「如海,等等我等等我,我不欺負他。」傅淵忙不迭追上去拉住林如海,乖乖跟著他走了。
小破孩子,一來他就失寵。
「對了如海,母後讓去壽康宮。」傅淵敲了敲腦袋,這才想起來今早太後命人傳的話。
林如海半屈了身子,輕聲問傅臻:「阿臻可累?若是累先生背你。」
東宮到承天殿不近,走路也得小半個時辰。
傅臻接觸到他父皇警告的目光,縮了一下搖搖頭:「不用的,阿臻可以。」
如海都沒讓我背過!怎麼可以背你!
「如海你累不累,我背你。」傅淵殷勤地湊上去。
林如海賞了他一巴掌。
帶著傅臻回到承天殿,拿書考校了一番,又問了問學習進度,心中有數後,便令人送了傅臻回去。
「你說這孩子大了,心思還有今日這般純粹麼?」林如海沉思了一會,忍不住開口問了下傅淵。
「應當可以。」傅淵窩在林如海身側,伸出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戳林如海的腰:「太子純善,容得下人,太後慈和,生活優越,他又是個心裡明白的,應當不會生出什麼糊塗心思。」
若是有,打殺了便是。
林如海按了按額角,頗有些疲憊地嘆了口氣:「我在憂心玉兒的親事。」
「林家無嗣,玉兒沒有兄弟姊妹扶持,我在尚且可以若我有一日去了——」
「呸呸呸。」傅淵伸手抱住他的腰:「不許你說喪氣話,一百去了三十六,你還能活六十四歲,那時候玉兒也老大了,不用擔心了。」
真的,我要求不高,一百歲就可以。
見他反應這樣大,林如海也不再提,只搖頭道:「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哪裡能放心呢?連同齡女兒我都要看過一遍才勉強放下心。」
傅淵恍惚想起林如海說的——適齡女兒畫像。
原來是八歲啊!
白吃一場醋,因禍得福,感謝黛玉。
「京中適齡少年郎的資料我都已看過一遍,沒有特別合適的。」林如海說起這個就發愁。
「如海想要什麼樣兒的?」傅淵蹭蹭他,問道。
「心思純粹但不能蠢,要護得住玉兒,沒有爭權奪利的心思,愛遊山玩水寫詩作畫的最佳,就是一個聰明的富家翁。」
林如海只想要那等後院清靜的,女兒嫁過去可以好好兒過日子,他給的嫁妝可以讓女兒舒舒服服地過最好的生活,不必沉陷於後院的勾心鬥角,瀟灑自在,怡然不懼。
傅淵想了一會兒,眼睛突然睜大:「阿臻就挺適合的。」
「人家說一入皇宮深似海,可是咱們家不一樣啊,後宮就太後一人住著,太後又疼愛玉兒,阿臻以後又是個閑王,只要特許出京愛去哪兒不行?」
林如海仔細合計了一番,覺得有點道理,只是人總是會變,他還得再看幾年。
話剛說完沒多久,壽康宮就來人催了。
傅淵死死抱著林如海的腰不讓起來,林如海上手掐了一把,起來換了身衣裳,就跟著宮人要走。
傅淵急忙攔住,慘兮兮地跟上去。
當太後看到兒子一臉凄慘地跟在兒媳婦身後時,心裡沒有一點兒同情甚至有點想笑。
「淵兒過來。」太後招手。
傅淵表情一肅,昂首闊步地走過去。
「低頭。」
傅淵依言低下頭來。
太後伸手就揪住耳朵轉了一圈。
「啊啊啊啊母後別擰耳朵痛痛痛。」傅淵從太後手中搶過耳朵,捂著一跳三尺遠。
「如海怎麼你了就這個表情?」太後冷眼:「當娘的擰你一下子你都能跳這麼遠,那以後對著如海還不上天了?」
傅.可憐皇帝.家庭地位直線下降.淵更委屈了,三根手指指天指地賭咒發狠,差點就哭了:「我沒有,我很聽話,不信您問如海。」
「太…」林如海看到太後瞪過來的眼神,把後字吞下去,艱難地換了個詞:「母後——其實他還算聽話。」
拉過傅淵就在腰上擰了一圈。
傅淵臉都扭曲了,愣是沒敢叫。
太後見狀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認真道:「你們這一路走的艱難,母後看著也心疼,只望你們以後一路好好的,不要輕易因為雞毛蒜皮之事介懷。」
林如海輕輕點頭:「母後您放心,我不會因為人言遷怒於阿淵。」
「母後母後,元宵節那個賣花燈的老婆婆也是這麼說!」傅淵疼過了滿血復活,開始炫耀他元宵節遇到的厲害老婆婆。
「你閉嘴。」太後嚴肅臉:「傅淵,尤其是你,你給哀家記好了,如海是你千求萬求來的,你得好好珍惜著。」
「但凡我知道你給如海一星半點兒氣受,我就給你記著,回頭就一下子打死你,我就帶著如海和阿臻上五台山去。」
「媳婦是用來哄的,不是用來撒氣的。」
「誒母後不能打死我——打死我如海不就獨守空房了嗎?」
林如海再伸手掐了他一把,面上湧來一陣熱意,側過頭去。
「別說混賬話。」太後依舊很嚴肅:「要讓著如海,別給如海委屈受,不然你就對不起人家——是你把他拖到這回不了頭的深淵裡頭。」
如海他原本可以獨善其身的——
「母後您放心。」傅淵也應的很響亮:「我們一定好好過。」
您大約真的不需要擔憂,我苦苦求了多年加上上輩子積德才有的今日,我怎麼捨得扔掉。
我心尖尖的寶貝,我又怎麼捨得撒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