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小說: 論陛下被罰跪的日常 作者:燕处 字數:2654 更新時間:2019-09-22 05:22:59
自從林如海允了傅淵後,傅淵很是蹦躂,時而要蹭到林如海房裡一起睡,時又想把林如海留在承天殿。
開始時林如海心疼他辛苦多年,並不與他多做為難,也很是答應了他好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後來傅淵事兒越來越多,林如海也就懶得理他,由他自去。
——如今傅淵竟要去踏青。
清明前後是踏青的好時節,春風已經暖了下來,城外的青草輕薄如絲,柳條柔軟如美人柔荑,百花齊放,濃密又爛漫。
彼時京城百姓權貴大多會出門踏青。
人山人海,車影重重。
而此時已經四月,花已謝了大半,草也長高了,還踏什麼青?
可傅淵就要去就要去,為此還把傅臻推了出來,說阿臻長在深宮未曾得見民間風光,對著傅臻滿懷期待的小眼神,林如海真心說不出半句不去的話。
他只思索是否要帶上女兒一起去。
只是恰逢其時,忠誠王府的小郡主又發來邀約,說是忠誠王妃也準備去踏青,請黛玉一起前往,順便小住幾日。
林如海自是催她去了。
同忠誠王妃和玩伴在一起,總比他們這幾個大男人來的好。
林如海撿了個好日子,套上車帶上傅臻和大寶寶傅淵就往郊外去了。
永定河蜿蜒曲折,水勢平緩,流向城外。
河水晶瑩明澈,河邊有不少婦人正抱著木盆浣衣,草木蔥籠,充滿生機。
傅淵非要下了馬車,拉住林如海的手,眉梢眼角都是驕傲的神色。
「阿臻,過來。」
林如海無奈地看了沒責任心爹一眼,出聲喚過傅臻,把他牽在左手。
這一帶行人甚少,是以他們三人相挽此等奇怪畫面,並不擔心人看見。
草果然已長高了,高的已經及膝,衣擺拂過卧倒一片,發出沙沙的聲響,漫山遍野已經難覓花的蹤影。
傅淵有些傻眼。
傅臻往林如海身邊縮了縮。
「綠草青青,的確是踏青的好時候。」林如海輕哼一聲,甩開了傅淵的手,牽著傅臻就往馬車的方向走去:「你慢慢踏吧,不奉陪了。」
「先生。」傅臻跟著他走,拉著他的手小小聲道:「父皇明明說是花紅柳綠,一派盛景。讓阿臻來央了先生,一家人出來玩兒,可是,可是哪裡有花?」
林如海回頭看了傅淵一眼。
傅淵要伸出去的手往後縮了縮,悄悄瞪了傅臻一眼。
一家人出來玩兒,算你會說話,小破孩子。
「明明沒有花紅柳綠,阿臻卻央了先生出來,阿臻是不是做錯事了?」傅臻停下腳步,抬頭看林如海,說完後,咬緊了下唇一臉愧疚。
林如海半蹲下身,摸摸他的額頭,微笑道:「阿臻沒有錯啊,錯的可不是阿臻呢。」
「我……」
傅淵想為自己申辯,可是林如海已經帶著傅臻走了。
「如海如海,我們去莊子吧~」傅淵很快追了上去:「下邊人報,附近有個皇莊極美呢。」
「哦?」林如海頭都沒回:「滿地青草?很好踏?」
「沒有!」傅淵不管不顧,吩咐了馬車就往皇莊去。
林如海也不理他,只掀了簾子一一指著路邊的風景和傅臻說。
雖無花紅柳綠,但沿途樹木蔥蘢,綠草茵茵,充滿生機與活力。
傅臻自幼長在深宮,雖御花園也有花草,但修剪精緻不允許一枝一葉越矩長到不該長的地方,雖美麗,也乏味,哪裡有這樹草恣意,自帶一股風流的生機。
是令人嚮往的。
雖然渺小,但是自由。
傅淵看著林如海帶著傅臻,聲音溫和地給他講故事說風景,妒忌極了,幾度想插嘴說話,林如海都沒理他。
馬車慢慢地朝西南邊的皇莊駛去。
林如海自己在城外的莊子就有許多,年少時也曾去過不少皇莊,對這個極美的皇莊並不抱任何好奇。
行了小半個時辰,沉寂了許久的傅淵眼尖地指著前面大聲道:「如海你看,前邊兒是忠誠王府的馬車,你說玉兒在不在裡邊兒?」
前邊的馬車是朱纓八寶車,健仆開道,丫鬟隨行,很明顯是未出閣女兒的馬車。
但是馬車上並未有任何忠誠王府的標誌,而傅淵好似早就知道。
林如海還沒捋清楚這個套路,便被傅臻扯了扯袖子。
「先生,玉兒是師妹嗎?」傅臻仰頭,軟軟地問道。
林如海眼神沉了沉,微笑道:「是,是阿臻的師妹。」
「嘉樂可在上頭?」傅淵瑟縮了一下,又鼓起勇氣,揚聲問道。
「四叔,嘉樂在。」裡頭的小郡主也應聲,掀了簾子就準備下來見禮。
「不必多禮。」傅淵期盼的眼神看向林如海。
馬車駛上前,齊駕並驅。
「小郡主有禮。」林如海放開傅臻,語調親切:「不知我女可在?」
「女兒在。」黛玉掀開簾子,露出一張俏生生的小臉,沖著林如海笑了笑。
林如海囑咐了兩句同小郡主好生玩耍之後讓女兒先行,回頭就看到傅臻沖著遠去的馬車傻笑,表情和他爹如出一轍。
林如海再看看傅淵討好的笑容,心下明了。
他想他知道忠誠王妃為何在這種連花都沒有的季節出來踏青了。
傅臻看了看情況,父皇明顯處於下風,於是果斷仰起臉,雙手拽著林如海的衣角,純真又濡慕,他道:「先生,父皇真是厲害,他說會遇著嘉樂,便當真遇著了嘉樂呢。」
「你父皇乃天下共主,豈能不厲害?」林如海摸摸他的頭,回頭看了傅淵一眼,接著給傅臻講書。
傅淵頭皮一緊。
傅臻這瓜娃子,賣爹賣的這麼利索,真真是看錯他了。
素日里不聲不響,關鍵時刻居然坑爹!
皇莊環境果然不錯。
雖地處京城,卻做江南模樣,小橋流水,一步一景。
林如海看著心喜,想起了江南的春來江水清風明月,臉色不由得柔和了幾分。
下了馬車安頓好,和和樂樂地吃了頓晚飯,哄了傅臻去安寢,林如海才令人鋪開紙筆,手裡拿了本書,坐在書桌後一邊翻書一邊看著傅淵。
「老實交代。」
林如海又放下書,雙手交疊,好整以暇地盯著傅淵。
燭火明亮,大片的陰影攏在牆角,外邊十分安靜,許是夏季未至,連細微而喧鬧的蟲鳴聲都不曾聽聞。
傅淵挺直腰背,嚴肅地回答:「我只是讓王妃帶兩個姑娘去莊子避暑。」
「四月的天你避暑?」林如海氣笑了,手掌往下一拍:「你自己來,還是我請你?」
「手可疼不疼?」傅淵心疼地問,一邊又忙不迭自己搬了案幾,把筆墨挪過去:「你別生氣,我自己來,自己來。」
「五十遍,不抄完不許睡。」林如海冷哼一聲,扔下懲罰。
傅淵慘兮兮地跪在矮幾後,一臉祈求:「能不能少一些?」
「嫌多?」
「不不不。」傅淵連忙搖頭,添水磨墨,一邊偷偷抬頭看林如海:「如海,五十遍一點也不多,你別生氣,我認錯。」
「痛快認錯,死不悔改是嗎?」林如海冷笑:「傅淵,你給我好好反省錯在哪裡,一條一條列出來。」
「少了一條,明天接著抄。」
傅淵一下子蔫了,提筆寫弟子規,狂草如飛一般。
「我不該妄自安排阿臻同玉兒見面。」
「僅僅是如此嗎?」
「此事若是嚴重,甚至會損害玉兒閨譽,是我思慮不周。」傅淵垂頭喪氣地認錯:「如海,對不起,我真的知錯了。」
其實根本不可能會出現損害黛玉閨譽的可能性,但是如海既然生氣,那就得先認錯先跪。
母後說的,准沒錯。
他要理解如海一個父親的心,做一個合格的愛人。
這樣才能長久!
「我該說算你識相嗎?」林如海見他這幅模樣,心一下子軟了。
傅淵自是點頭如搗蒜。
「日後切不可如此了。」林如海仍是不放心地叮囑。
傅淵真的是太不靠譜。
「如海,我聽話。」傅淵眯起眼睛笑,舉三根手指對著屋頂信誓旦旦,
「希望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