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語安一個人靜靜坐著吃飯，腦袋裡思索著接下來若是歐陽睿再來問話，自己該如何回答，正想著，門口就進來個青衣的公子，柯語安皺眉，帶著防備。

「柯公子。」

「你又是誰？」柯語安問。

「我叫若流。」

「找我有事嗎？如果是問我和威王的事，我該說的也說得差不多了。」柯語安心有芥蒂，不想多說。

「你誤會了，我來，是想救你。」若流眉頭微蹙，眼神里溫和而真誠，這讓柯語安有幾分搞不清楚狀況。

「救我？」

「是。」若流頓了頓，而後關上了房門。

「你是他什麼人？為什麼要救我？」柯語安覺得奇怪，這東宇國的人，一個比一個反常。

「我和他的關係，大概和你跟威王一樣，我救你，其實也是為了救他。」

「怎麼說？」柯語安問。

「我得了很重的病，需要一樣只有宸國王宮裡才有的藥材，王向宸國多次提出願意用萬兩黃金交換，宸國卻不肯，我不想那麼早離開他，可是更不想看他的江山，他的子民因為我一個人而陷入水深火熱的地步，咳咳……」若流猛的咳嗽起來，柯語安上前扶他坐下，又倒了杯水遞給他，「多謝。」

「不用謝我，我也不想看著你死在這裡。」柯語安在他對面坐下，心裡卻生出幾分羨慕來。

「所以，我打算將你送出去。」

「……，你，你說什麼？」柯語安一愣，險些摔在地上，這人莫不是瘋了？

「而我救你出去，只是為了求你，求威王放他一條生路。」若流說完，看著柯語安的眼神忽然一變，「如果你不答應，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條。」

柯語安遲疑片刻，輕聲問道：「你不怕我反悔？」

「怕，可我不放你走，他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放你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宸國與東宇國的實力，大家都心知肚明。」

「所以，他才不惜一切想要先挑起宸國的內亂？」

「是。」

門外，風吹著樹葉窸窸窣窣的響，天邊飛過的鴻雁帶來幾分蒼涼。

「我真羨慕你。」

羨慕你，有人疼愛，願意傾盡所有換你安好。

「我也羨慕你。」

羨慕你，可以和那個人白頭。

柯語安和若流相視一笑，將對方的樣貌記下，若能有來生，必定是知己相逢，共飲千杯，歌盡悲歡。

「時候不早了，之後的事，我會再來與你商議。」

「好。」

若流離開之後，柯語安繼續坐在床邊。

慕景鉞真的會聽自己的話嗎？或許可以賭一把，若是真不行，大不了就到九泉之下，向若流請罪。

入夜，若流早已歇下，歐陽睿悄悄的躺到他身邊，借著月光勾勒著他的眉眼。

若流睜開眼，將歐陽睿眼底的心疼都收進心裡。

「若流，不要，你身體要緊。」

「王，你知道我不肯看到百姓受苦，卻偏偏要執著，何必呢？」若流話語中帶著質問，句句打在歐陽睿的心上。

「若流……，你……」

若流悠悠爬起來，褪去衣衫，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讓白亮的肌膚增添了幾分誘惑。

「歐陽睿，我只要你好好的……」

歐陽睿再顧不得許多，夜漸深，月影晃晃。

「若流……，我也想你……」似乎在回應看書時若流的那句「我想你」。

清早，若流睜開眼，看到心上人含笑的眉眼，自是歡喜，伸了個懶腰也回了他一副笑盈盈的嘴臉。

「王。」

「若流，叫我睿。」

「你是東宇國的王。」若流輕聲糾正，東宇的王是要為東宇負責的。

「我是你的歐陽睿。」歐陽睿執迷於此，若流也不再接話，趕忙轉移了話題。

「我好怕你臉上的疤嚇壞以後陪在你身邊的人。」

「我身邊的人只會是你。」

「可我……」

「好了，昨晚累壞了吧，多休息一會兒，我要先去上朝了。」歐陽睿打斷他，兀自起身，佩戴好冕服與冠，歐陽睿戴上面具那一刻，若流將頭捂進被子里哽咽起來。

「何必呢？」哭聲夾雜著悲痛，若流喊了出來，歐陽睿頓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若流，就算是和老天爭，我也要留住你。」

被子里的抽泣聲，像是鞭子打在歐陽睿的心上， 一下一下的刺痛，可是他不能回頭，不敢回頭，只能往前走。

柯語安在屋裡坐著，不一會兒，又是那個老頭吵嚷的聲音，著實讓人頭疼，於是到了門口開門觀看，接著就被撲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你這年輕人，身子骨倒是差的不行。」

柯語安從地上艱難的爬起，揉了揉自己的屁股，那老頭倒是自覺地坐在凳子上，喝起了桌上的茶。

「前輩是？」

「來來來，聽說你是西南那邊來的，那你知道一個叫林喜樂的小子嗎？」

「喜樂？您認識他？」

「認識。」

「那你知道他師父是誰吧？我就是他師父！」鬼面醫仙一臉得意的拍了拍胸脯，可是柯語安此刻只知道林喜樂懂些醫術，雖然從慕景鉞的身份來看，他那個弟弟的身份也一定是假的，卻又並不知道到底又是個怎樣的人。

「得得得，我就是高大威武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鬼面醫仙！」

「……」柯語安一時語塞，不知道要如何接話，鬼面醫仙看他一臉茫然的樣子，搖了搖頭，怎麼遇上個這麼木訥的人。

「你是為什麼被抓過來？」鬼面醫仙抓了抓頭，一臉認真的問道。

「額，我……」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肯定是懂點醫術又在江湖上有點名頭的人！顧郎中？」

「不是，晚輩只是……」

「那個模仿我的小鬼面？」

「不，前輩，我不懂醫術！」柯語安總算找到最簡潔的句子來打斷他的猜測，接著說，「我是，威王的人。」

「朝廷里那個威王？」

「是。」柯語安答完，就見歐陽睿從門外進來，身後跟著的幾個人，臉色都不大好。

「兩位聊夠了嗎？」歐陽睿問。

「不夠不夠，等我們再聊會兒。」鬼面醫仙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出去，歐陽睿卻定定的在原地不肯走。

「前輩，解藥。」歐陽睿伸手。

「什麼解藥！沒有解藥！」

「那我東宇國的大內高手為何無故上吐下瀉，且通通是派去你那兒的人。」歐陽睿的氣勢依舊，柯語安卻還是覺察出幾分無可奈何。

鬼面醫仙突然擺出一副做壞事被拆穿的模樣，柯語安看得好笑，卻只得生生憋住。

「額……，其實，我是下了那麼一點點藥……」鬼面醫仙頓了頓，接著說，「但真的就是那麼一點點瀉藥摻和了一點催吐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