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宇舉國皆喪，歐陽睿著喪服在若流靈前跪了三天三夜。

一切儀式井然有序，甚至有人自發的為若流戴孝，柯語安聽到消息的時候也著實震驚，即使沒有名分又如何，受到那麼多人的愛戴，好像也足夠了。

「還在想若流的事？」慕景鉞出現在柯語安身邊，是一身玄色衣袍，繁複的紋路增添了布料了質感。

「沒有名分卻能受百姓愛戴的人，年紀輕輕卻離開人世，太過可惜了些。」

「這也是他的命，我們唯有觀望。」慕景鉞伸手將柯語安肩頭的一片枯葉拿下，「你能改變這樹木的榮枯衰敗嗎？」

「我希望我能……」

「等東宇的事情過去，跟我回京吧？」慕景鉞看著柯語安的眼睛，帶著些許的期盼。

「……」柯語安皺起眉頭，猶豫不定，心間突然泛起兒時被欺負的記憶，雖不至錐心刺骨，卻也足夠折磨人的心神，「威王殿下，我，不想回去……」

「我知道你不願意麵對丞相，不願意麵對你那些兄弟姊妹，可是，我要你跟我回威王府，做我的王妃。」慕景鉞認真的神情讓柯語安一滯，彷彿在許多年前也有一個人堅定的對自己說，「我會以一個新的身份讓你聽到我的名字。」

「你小時候，可在宮中救過一個小孩兒？」柯語安問。

「救過，他被一群皇子和兄弟姐妹圍著打，我路過的時候，把他帶走了。」

「……」柯語安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獃獃的看著慕景鉞，手心因為緊張被汗打濕。

「我派人去打聽你的時候，你已經被送到了西南……」慕景鉞伸出手搭在柯語安的肩膀上，嘴角微微揚起，好看極了。

「我……，沒想到，京城還有記得我的人……」

「一見難忘。」慕景鉞將人攬入懷中，力氣不大，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勢。

「我在東宇時騙歐陽睿說，你是為了尋我才來西南。」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沒騙他。」

或許是太久沒有被人溫暖過，柯語安只覺得此時此刻彌足珍貴，雙手回抱住慕景鉞，用星空做最精妙的見證。

「你好好考慮。」

「你會不會拋棄我？」

「不會。」

「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

「不會。」

「……，景鉞，我願意為了你回京，可是，如果你拋棄我，我一定會死。」

「我慕景鉞對天發誓，對柯語安永不離棄。」

那是兩個孤獨的靈魂在緊緊擁抱的時候許下了一生。

一大清早西南王就被從東宇回來的探子吵醒，原因有些詭異，若流的屍體不翼而飛。

「什麼？」段雲寒匆匆批了件袍子就趕往慕景鉞的房間，敲了幾下門不見回應，正想推開進去卻見他從柯語安的屋裡出來。

「發生了什麼事？」

「東宇那邊，毒人倒是沒有放出來，可是若流的屍體卻在前一天夜裡不翼而飛。」段雲寒幾句話將事情交代清楚，眼裡露出擔憂的神色。

「按理說守著若流屍體的士兵不會少……」慕景鉞轉頭看了看柯語安，而另一邊走來的是正打著呵欠的林喜樂。

「難道，是鬼面前輩？可是，他要一具屍體做什麼？」柯語安覺得最近發生得事情都太過於突然，彷彿一切都脫離控制。

「我師父怎麼了？」聽力極敏銳的林喜樂朝著這邊走來，見大家一臉疑惑的看著他，有些不解，「你們幹嘛都這樣看著我？」

「你師父可曾救過死了兩日的人？」柯語安問。

「死了？柯公子沒聽過人死不能復生這句話嗎？我師父醫術確實高明，可人死了就是死了，哪怕只死了一個時辰都救不回來了。」林喜樂只覺得荒謬，莫非今日大家都中了邪？

「或許，若流是假死……」慕景鉞說完看向柯語安，「據你先前所說，鬼面前輩和若流也有不少的相處，而且那天鬼面前輩不願意跟我們回來，或許就是這個原因。」

「假死？嗯，我師父倒真有一種讓人假死的藥，能讓人失掉呼吸心跳，看上去與死人無異，通常，七日之後就會醒來。」林喜樂說完之後，大家心裡似乎突然都有了幾分底。

柯語安眉目間突然透露出幾分小小的希望，接著便問：「歐陽睿現在如何？」

「他派人封鎖了東宇，全城搜尋。」

柯語安抬頭看了看天空，「喜樂，我要你隨我到東宇一趟。」

「不可以！」慕景鉞和段雲寒幾乎是同時說出，氣氛突然有些怪異，兩人對視一眼，慕景鉞才接著說，「你這時候去東宇只會是送死。」

「可若是沒人去，按照歐陽睿對若流的那份執念，必定會有不可挽回的事情發生。」

「你去了就一定能阻止嗎？」

「我不知道，可是若流救了我一命，我想幫他。」

慕景鉞看了他許久，才又緩緩開口道：「好，既然你要去，我陪你。」

「帶上我……啊！」林喜樂這時候突然插嘴，段雲寒狠狠在他腰上捏了一把，疼得他直叫喚，眼睛裡撲閃著淚水，「你幹嘛？我要去找我師父！」

「喜樂必須去，至少，我要確定若流是不是被鬼面前輩帶走的。」

「嗯！我有辦法知道是不是師父做的！」林喜樂聲音裡帶著幾分期待，雖然此刻的東宇危險至極，可是既然有慕景鉞的參與，他們平安回來的幾率也就越大。

段雲寒妥協，「好吧，這次你們還是要小心為妙，敵國不比別的地方。」

「別太擔心。」

「威王就不怕出事？」

「怕，可是仔細想想，去查清楚或許也是好事一樁。」

準備好一切之後，幾個人才乘著馬車出發，東宇城此刻戒備森嚴，只能進，不能出，可是柯語安顧不得那麼多，一定要查清楚若流是否真的還活著，如果真的是鬼面醫仙將若流帶走，那是不是證明已經找到了醫治他的方法？柯語安此刻的心情很是複雜，不過慕景鉞在身邊，莫名的還是有幾分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