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之後，柯語安在窗戶前站著思考一些事情，一路上被打暈或是被下藥，已經太久沒有清醒了。

聽錢鹿方才說的那些話，像是閑聊卻又並非如此，細細思索那其中的提醒之意，不免讓人覺得有些慌亂，在剩下十五天的路程里，景鉞如果沒能夠趕來救自己，事情就會變得更加棘手。

柯語安看著月亮被雲層微遮似露不露，更是不得章法，方寸已亂，「十五天……」

翌日，一夜未合眼的柯語安被大黑叫醒，收拾了一下就到客棧外面等候，過了一會兒，安鄰穿著一身黑衣也走了出來，還戴上了一個黑色細紗的斗笠，朝著柯語安和錢鹿他們說：「上馬，趕路。」

旁邊站著的幾匹棕黑色的駿馬似乎已經等待已久，齊齊的朝著大路的方向，錢鹿率先上了一匹馬，接著就朝柯語安伸出了手。

「……，不用了，我會騎……」柯語安站在原地擺了擺手，看到安鄰的人齊刷刷上了馬，才發現他們並沒有給自己準備馬匹。

「柯公子是打算被馬匹拖著回京城嗎？」安鄰在一旁冷嗖嗖的來了一句，語調平緩，但一聽就覺得手段殘暴。

「嗯？」錢鹿繼續伸著手，柯語安環顧了四周一圈，所有人的眼睛都齊刷刷盯著自己，臉上突然的一燥，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柯語安終於伸手過去，被錢鹿拉上了馬。

一路走得顛簸，風劃過耳側的感覺很是舒服，特別是被接連迷暈許多天之後。

「清醒了？」錢鹿的聲音貼著耳朵進來，柯語安下意識的想躲開，卻被錢鹿使勁一勒，兩人貼得更近。

「你要做什麼？」

「別動，有埋伏。」

「……」

「唰——」一支箭從茂密的樹林里射了出來，錢鹿瞬間拔劍把它打落，再猛的發力讓馬匹跑得更快，安鄰的人手意識到危險，立刻策馬過來將他們圍在中間，加快了速度並不打算與他們纏鬥，揮動著手中的鞭子，讓馬跑得更快。

「加快速度！」

「柯公子，看來想得到你的人不少啊！」錢鹿這個時候笑了起來，柯語安回頭看了看錢鹿臉上的笑容，其實更多的是一種無可奈何。

「你這人還有心思玩笑！」

「柯公子，埋伏在這裡的應該都是祿王的人，一會兒他們如果全都追上來的話，你就先騎著馬到前面去找安大人，速度一定要快。」

「你要放我一個人？」

錢鹿在柯語安身後輕笑著搖了搖頭，說：「恕我直言，若是現在圍在你周圍保護你的人都被打敗了，那你落到他們手上是肯定逃不了的，但如果是和安大人一起，或許還能找機會搏一搏，很有可能他會直接放你去找威王。」

「為何……啊！」

錢鹿一躍而起，馬兒身上的重量突然減輕，再加上後面追來的人讓它受了驚嚇，倏地加快了速度。

柯語安轉頭看去，祿王的人正追過來，方才還護在自己身邊的人現下全都投入了戰鬥當中，刀劍相碰間皆是危險的聲響，劃過血肉那割裂開的一聲聲更是讓人心頭倏忽一緊。

「錢鹿！錢鹿！」柯語安看著他大喊，因為他親眼見到那把透著冷冽光芒的劍刺入了錢鹿的胸膛，獻血飛濺出來，撒了一地。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隔了老遠，柯語安的耳邊卻突然響起錢鹿說得那些話，「先騎著馬到前面去找安大人……」

「……錢鹿……，駕！」

安鄰其實離那個地方不太遠，他甚至在騎行了一段路之後就停在了原地，等著柯語安過來，極為淡定的模樣。

「居然沒有立刻逃走，還算聰明。」安鄰揭下頭上的黑紗斗笠，目光里的情緒讓人看不真切，「跟著我，駕！」

柯語安騎著馬跟上安鄰，幾個看上去窮凶極惡的人追過來，早就殺紅了眼。

「現在怎麼辦？」柯語安沖著安鄰喊話，許久都沒有得到回應，於是也只能一直策馬跟著他向前沖，周圍的樹木一個勁往後竄，樹影在風中微微流露出相對狀態中的動態。

祿王的人馬速度快得出奇，很快便拉近了雙方的距離，而安鄰則是用極快的速度朝著後方扔下了煙霧彈，煙塵散開之後，迷惑了敵人的雙眼，爭取到了離開他們視線的時間。

趕了很長一段路，直到馬匹的狀態越來越差，兩人才在一個偏僻的小鎮上停留下來。

而坐立不安的柯語安正滿腦子都是錢鹿被那把劍刺入胸膛的樣子，他似乎朝著自己笑了一下，然後就被更多的人圍了上去，縱然錢鹿的劍下鬼有許許多多，卻也還是無法改變寡不敵眾的事態。

「你不會覺得心裡難受嗎？」

安鄰看了看他，並沒有懂得他的意思：「為何？」

「他們很有可能都死了……」

「你在擔心敵人的下屬？」安鄰皺眉問著，然後走到窗前拿出一小瓶藥順著窗戶邊縫處抹了一圈，「這藥有毒，不要過來碰。」

「嗯……，他們的家人都在太子手上對嗎？還活著嗎？」柯語安思索了許久還是問了這個問題，他心思里不知為何竟會覺得對錢鹿有愧，只要自己能夠活著回去，就一定要想辦法把他女兒救出來。

「沒了，早就沒了。」

「……，你說真的？」

「死士就是，出去了就不會讓他們活著回來的人，既然是這樣，又何必費心思養活他們的家人呢？」安鄰語氣冷漠，但似乎比起昨晚，整個人的感覺已經溫和了一些。

「你要什麼時候才能恢復？」

「明日。」安鄰猜到錢鹿已經把自己的狀況告訴過柯語安，並沒有猶豫和隱瞞。

柯語安又上前一步，盯著安鄰脖勁間微微露出的一條黑色痕跡看，「和這個痕跡有關係嗎？」

「沒有，這個痕跡原本是一道傷口。」

「傷口？」

「太子留下的，後來被灑上了墨汁。」

「……其實，你喜歡太子對不對？」

「嘭！」安鄰突然發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臉色陰沉可怖，絕美的臉上表情越發難看。

「柯公子，這些也是你該問的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