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衣最近有些苦惱。

他有了一個小尾巴，說是小尾巴，其實那個人一點也不小，塊頭比他還大，就算穿著衣服也都隱隱能看出這人有著一副充滿力量的身軀——倒不是說他虎背熊腰，事實上他也的確不是虎背熊腰，只是高大挺拔身材棒，具體一點大抵就是一看就不是個好惹的。

就算這人穿得破破爛爛鞋都沒一雙就在腳上纏著一圈黑色的布像個乞丐，本人也說他自己就是個乞丐，可楚衣要信了那就是個白痴。

不管是這個男人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氣場還是讓楚衣非常熟悉的臉，以及其它種種，都表明這人不是個好相與的，更別說信他是個乞丐了。

「楚大夫哎，那乞丐蹲在這門口會影響生意的。」老人家拿好藥正走到門口，看到一邊靠著牆坐著打盹的乞丐，又倒回來小聲的跟楚衣說。

老太太這麼說倒也是為了楚衣好，因為不管緣由如何，拿藥的醫堂門口守著個乞丐，隱隱就會讓人覺得這裡的藥會不會不幹凈。

但問題是，這人趕不走啊。

他只不過是個大夫啊，雖說因為自家出生的緣由根本就不是個普通的大夫，也因此能看得出哪些能惹哪些不能惹，像這種連乞丐都裝得一股王八——王霸氣的人，他就知道，自己的這些小手段還是不拿出來晃比較好——徒增麻煩。

再加上男人那張他熟悉得不行的臉，如今配上這乞丐裝，他隱隱倒有些放任他的想法。

畢竟他可是第一次見到男人這般的模樣——雖然楚衣也不清楚這人是不是自己所熟知的那個人。

幾率各佔一半。

所以楚衣很苦惱。

苦惱到他最近經常盯著門外走神，於是他決定再和外面的人談談。

「我最近不太好。」楚衣單刀直入，他也不嫌地上臟，就靠著那人坐著。

「我最近非常好。」對方半眯著眼睛看他，嘴角勾了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很是慵懶的樣子。

這樣子太勾人了，因為這張臉的緣故。

於是楚衣更苦惱了。

其實對方長得不漂亮，一點女氣也沒有，也就和漂亮這個詞搭不上邊，但他長的很男人，稜角分明的臉俊俏的很，眼睛也漂亮——

想到這，他覺得，這鎮子里真正有些眼力應該都清楚這人絕不會是個乞丐。

「你看上我這的什麼了？」他可沒藏什麼寶貝，除了一些珍貴的藥材，當然，如果這些藥材能把這人打發走他可絕對會雙手奉上。

畢竟他是真的……很苦惱。

「的確是看上了。」他嘴角的弧度上揚了一些，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楚衣，那眼睛含著愉悅亮得嚇人，卻又讓楚衣覺得漂亮的勾人，「你願意給我？」

「你要什麼？」楚衣點點頭，算是表示自己願意給，「我給你拿，或者你自己去拿。」

對方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好一陣，看得楚衣寒毛都立起來了，這才收回了視線，眼裡的愉悅慢慢消卻，嘴唇也慢慢抿成了一條直線。

楚衣被他這態度搞得不知所謂，就聽對方嗤笑一聲，又閉上了眼睛。

「現在還拿不走，以後吧。」

「可我現在就不太想看到你。」楚衣絲毫不給對方留情面，他的確不太想看到對方，雖然這副模樣讓他挺感興趣的，但說實話，更多的卻是傷心。

如果說之前他還不確定這人是不是那個人，現在他覺得估計八九不離十了。

這個人不適合在地上坐著，他該是受人矚目，坐在只有他能坐的位置上——只要這個人還在。

「為什麼？」

「因為你影響我生意了。」楚衣睜著眼睛說瞎話。

對方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一副無奈的樣子，「瞎話。」

然後不等楚衣再說什麼，從地上站了起來，楚衣個子不小，卻被對方擋了個全，楚衣感到了一絲壓力，就見對方伸了個懶腰，朝他笑了一下，再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消失在楚衣眼裡。

好吧，楚衣現在確定了。

這傢伙絕對是閑居。

對，就是這麼個奇怪的名字。

當初他初時聽到這人的流言還以為這是個客棧或者茶樓。

浪子閑居。

聽起來明明像極了在外流浪的人所居住的屋子，但說的卻是一個人。

後來知道閑居了，楚衣又在心裡把「浪子」吐糟了一遍。

畢竟浪子是形容沒有歸屬或者在外流浪的人，閑居除了是個孤兒，明明有著個無比龐大的情報組織，哪裡是沒有歸屬的？

但這外號是江湖上百曉生給閑居取的——百曉生能親自給一人安外號，那在江湖上也是莫大的榮耀了，於是這個外號得到了一致的統一感。

後來與閑居處得久了，他覺得這外號確實適合那時候的閑居——百曉生果真不愧是百曉生。

想到這，楚衣又笑著搖了搖頭。

罷，罷，這輩子他又不會再去摻合江湖上的事了，還想這些幹什麼？

浪子閑居，閑居。

不過是一場求而不得，一場空。

一盤抓不住的散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