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七

本該與往年一樣，是個平淡的日子，可北疆戰事落敗的消息傳來後，便註定了它不太平。朝堂之上，將帥之臣，辭官的辭官，患病的患病，剩下的都是些文臣和皇子，宸帝無人可用，龍顏怒了三日。

第四日，無奈同意割地賠銀。

即日派使臣前去敵國講和。

「皇子為何不能上戰場？！」清平居是個是非之地，京城數一數二的紅樓，喝茶看戲的人有，逍遙快活的人也歡迎。眼下熱議之事便是北疆一事，王遠坐在柱子旁的桌前，要了壺酒，放在炭火上慢慢燒著，桌上擺著一隻黑色畫筆，他一邊拿著酒杯輕晃，一邊側耳聽著旁邊那桌人的對話。

看幾位穿著當是京城裡的公子哥，方才那句是紫衣公子說的，剛落話音，他旁邊藍衣公子趕緊拍拍他，提醒道「哎喲，我的大少爺，您可小聲點兒吧，這可是清平居，不是小酒館，上這兒來的人，哪個不是有身份的，當心有人居心叵測啊。」

王遠歪歪嘴角嘖笑了聲，飲下一杯。

「楊兄，你說我說的在不在理？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憑什麼皇子便可置之不理？！」紫衣公子滿腹怒氣，一氣之下仰頭飲了杯熱酒，見了底，將他嗆得直皺眉。

「在理是在理……」那位楊雄兄略顯為難。

「在理不就得了，既然在理，還怕什麼有心之人聽了去？」

「罷了罷了，朝上若是有人肯出征，也不必……」

「你這又是什麼話？什麼叫有人肯出征？莫不是說我泱泱大國的將帥之臣，都是鼠膽之輩？」

「誒，我可沒說這話，這是你說的。」

「你！」

「我如何？你又何必這般急於辯駁，我又沒說你爹蘇大將軍年老患病此事有假。」

「行了，都少說幾句，說起來，蘇將軍患病好些時日了，還不見好嗎？」

「便是有這些只會之乎者也，拿不起刀槍抗敵的懦夫，才將我爹氣成這樣！」

「你說誰是懦夫？！」

「誒？怎的又吵起來了！」

聽到這裡，王遠攔住跑堂的小哥兒，要了盤瓜子兒。

「喲，王畫師，您要什麼只管自己上廚房去拿，何必差遣我跑這趟呢，又不是外人。」小哥笑著說，還彎腰給王遠擦了擦撒了些酒的桌子。

「我可是花錢的。」

「好好好，真是搞不懂您，老闆花錢請您來畫畫，便算這內里的人了，您還非得花錢吃酒。」小哥末了又嘀咕幾聲。

「啰嗦。」

王遠揮了揮手，將小哥打發去了，旁邊的公子們還在喋喋不休的你一句我一語，沒什麼好偷聽的了，轉眼間，瞧見一人翩然入樓，王遠嘴角暗暗上揚，露出略微邪惡的笑。

「喲，張公子也來這煙花之地啊？」那人徑直往這處走來，在王遠對坐坐下。

「少陰陽怪氣，找你說正事。」張幾許視察了一圈這樓的概況。

「說正事之前，不先敘敘舊？」王遠給張幾許遞了一杯熱酒，張幾許接過之後，看了他一眼，他先是不明所以，而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解釋說「放心，沒下藥。」

張幾許拿著酒杯輕啄了一口，真烈。

「早就不下藥了。」王遠又低頭給自己加滿，仰頭一口飲盡。

張幾許不深不淺的看著他，待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方才開口「今夜，方世聰會來這兒。」

「哦~」王遠又陰陽怪氣的，會意一般，長長的哦了一聲。

張幾許又道「我要你幫我。」

「哦……哦？」王遠先是敷衍一般哦了長長的一聲，最後提升音調變成一個有趣的問句。

這次，張幾許也沒忍住笑，他頓了片刻，問道「還像以前那個條件？」

王遠沒說話，只是又端起酒杯，一邊晃，一邊打趣的瞧著張幾許。

「還下藥？」張幾許繼續問。

好似聽見王畫師輕微嘆氣，又飲一杯「罷了罷了，誰叫我多管閑事上祁王府去勸得石頭開了竅，自作孽，不可活。」

耳邊人聲亂，眼前人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