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打趣跳過這個話題，可沈紀澤的眼神太過真誠，程西臉上的笑容倒有些掛不住了，他不記得上一次被人肯定是什麼時候了，他心中也有鴻鵠之志，也有少年一飛衝天的夢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些還沒發芽的期想就被埋入了黃土呢？他不記得，說起來好笑，在民高攪弄風雲時分明是被眾星捧月的，心裡卻還是無盡空虛。

程西其實也會害怕，別看他在民高一天天唯我獨尊的樣子，他怕自己這一輩子就這樣了，再也沒有做夢的權利和勇氣，跟著這些紈絝子弟，就此墮落，找不到未來的方向更看不見來時的歸途。

沉默半晌，沈紀澤打破了此刻的氣氛，他說「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程西被他的話拉回現實，點點頭，想說話，但是喉頭突然幹得厲害，最後只是吞咽了一下口水，就伴著沈紀澤來到門口。

沈紀澤走後，程西看著空蕩盪的房子，寂寞倍增。

如約來到烤魚店時，黃昏正濃，程西穿了件淺藍色的t恤，站在紅霞之下，天高風暖，他站在門口等著夏桑一幹人。

先來的是吳懷遠，意料之中，他身邊跟著三個人。左邊那個叫林志木，外號紅毛，骨瘦如柴，一米六五的個子，染了一頭張揚的紅髮，跟朋友弄了個嘻哈社團，此刻正叼著煙，活脫脫流氓地痞的做派。

紅毛旁邊的叫陸明，大家都叫他明哥，一米八五的大塊頭，身強力壯的，是吳懷遠最好的兄弟。

吳懷遠右邊的人叫江鍾強，被民高開除學籍的，程西他們的學長，是個能與夏桑媲美的時尚達人，穿著不用多言，左手還是一條晃眼的花臂。江鍾強跟吳懷遠這群人其實有點兒格格不入，但是他卻是跟吳懷遠時間最長的一個人，依照小艾的話來說就是【叛逆期延長】

「小西。」吳懷遠還沒走近，就笑眯眯的跟程西打招呼，程西把手機揣進褲兜里，也笑臉相迎「來了，我剛剛點了兩條魚，是你喜歡的江團。」

「小西，聽說你轉去一中了？恭喜啊！」紅毛把煙頭仍在地上，裂開嘴笑得很誇張。

「快別說了，我這幾天差點沒悶死在一中，還是咱們民高好啊！又自在又瀟灑。」

「那你趕緊回來吧，去一中當什麼孫子。」

「就是，你們班壽仙把你供得跟個祖宗似的，幹嘛要去一中受罪。」

「你們都少說幾句，是見不得人好怎麼？一中是什麼地方，你們回娘胎去回爐重造都不一定進得去，自己不是這塊料，還不樂意別人往上走了？」吳懷遠開口把這三人一齊訓了一頓。

紅毛咋呼道「那我們怎麼就不是這快料了？我聯考還考了580呢。」

「放屁！你在局子里聯考的580吧。」

「嘿，你還別不信，我回去找卷子給你看啊。」

「狗屁的聯考，就一模擬考，而且那580還是抄來的，紅毛這事都嘚逼嘚逼兩年了，老子耳朵都長繭了。」

程西在一邊沒再接話，只是聽到這裡笑了一聲，紅毛一掌往小鍾後腦勺拍去，小鍾罵了一聲「卧槽？」就追著他打去了。

上了二樓，五人找到位置坐下，程西手機這才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夏桑】遲疑了片刻，當著大夥兒的面，接通。

「對，你上二樓來就是了，最裡面靠窗的位置，嗯。」

吳懷遠聽他掛斷了電話，眼珠子往他那邊斜了斜，問「還有人呢？」

明知故問，程西點頭嗯了一聲，他也是故意在吳懷遠面前接的這個電話，目的就是為了給他一個下馬威，吳懷遠自然知道程西的意思。

「夏桑那群猴崽子？」吳懷遠又問。

「嗯。」程西應了一聲，又說「鬧了我半個月了，說要我請吃飯，我想趁今天有空就一起叫上了，人多也熱鬧。」

說著，夏桑就帶著猴崽子們從樓梯頭冒出腦袋來了，好傢夥，穿著光鮮亮麗，一看就是身份尊貴的嬌生慣養的少爺打扮，還特意去做了個髮型。

夏桑一出現，整個氣質就將吳懷遠身邊那三個小嘍嘍給比了下去，程西頭一次覺得夏桑這麼帥氣！

除了夏桑還有小艾和豆糕。

程西站起來跟他們招招手，夏桑瞄見了程西就領著兩人小跑過來。

「人都來齊了，我喊老闆上菜了。」程西從位置里走出來，又讓夏桑幾人落了座。

程西能感受得到，桌上的氣氛凝固了起來。豆糕跟紅毛之間的過節雖然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兩個人誰都沒有釋懷，平時見了面也要杠上兩句，紅毛是很衝動的人，豆糕也是剛氣的性子，每次兩人都是狼狽收場。

豆糕坐下時，程西都能聽見紅毛把手機扔在桌上的脆響聲兒，如果不是有吳懷遠和程西在，這兩個人絕對待不了兩分鐘就要打起來。

「小艾，聽說你最近住在老吳那邊啊？」鍾強頭也不抬的玩著手機，還能分心去活絡氣氛。

小艾被點了名，抬起眼皮看了鍾強一眼說「嗯。」

「什麼事兒非要離家出走？」鍾強心不在焉的問。

「就那些事兒唄。」小艾打著哈哈想跳過這個話題，但是他太小看對面那幾個人了，鍾強雖然無心過問的模樣，但是這個問題一定是有目的的，並且不達目的不罷休。

「那事兒是啥事兒？你跟你爹媽鬧這麼久了，也沒見哪次這麼嚴重的，都離家出走快一周了吧，他們也不找找你？」

「我看他們是怕找回去噁心吧。」紅毛在一邊接茬。

「紅毛，你他媽說什麼呢？！」豆糕一拍桌子，指著紅毛怒吼。

「我他媽就說他了怎麼著，死基佬！玩屁股的噁心東西！有臉做還怕別人說不成？我說錯了嗎？你們這一群基佬窩，老子看見你們就噁心！」紅毛也噌一下站起來，沖豆糕怒吼。

「槽你媽！你這張嘴怎麼這麼臟！」豆糕一拳砸在紅毛臉上。

紅毛挨了一拳後，也徹底被激怒了，一腳踹過去，豆糕躲得及時，沒有挨他這一腳。

程西喊菜回來就看見這一幕，其實也是意料之中，吳懷遠眯眼瞄見了程西，這才站起來制止鬧劇，他一腳直往紅毛腿上踹，把紅毛踹得跪了下來，又啐了句「喊你來不是來打架的，能不能好好吃飯，不能就給老子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