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期兩日的考試終於圓滿結束，程西從考場出來的那一瞬間，如釋重負。他穿過涌動嘈雜的人流，想第一個將這隻喜悅的心情分享給沈紀澤，因為理綜順利的緣故，他對成績更加有信心，如果老天有眼，一定會讓他順利走進沈紀澤保送的那所大學。

趕到沈紀澤的考場，外面聚集了小簇人群，而考場內的人卻寥寥無幾。程西尋了一遍，都沒見著沈紀澤的身影，這時忽然有人從他身後發出詢問的聲音「你是來找阿澤的嗎？」

程西一扭頭，確認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但還是很有禮貌的笑著點頭。

「他趕飛機去了，讓我跟你說一聲。」男孩兒向程西轉達沈紀澤帶來的話。

「趕飛機？趕什麼飛機？他要去哪？」程西一腦袋的問號。

「你不知道嗎？他還有一場封閉考試，要一個星期左右才能回來。」

「啊？啊…謝謝你啊。」程西先是驚訝，而後尷尬的笑了笑，又向同學道謝之後就離開了這個地方。

轉身的瞬間掏出手機給沈紀澤打電話，無人接聽……

已經上飛機了吧。

也不提前說一聲，真是……

程西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兒，回到教室的時候也心不在焉，直到楊凡宇用手肘撞了撞他說「想什麼呢？怎麼，阿澤把你的魂一起帶走了？」

當然最後這一句，他是湊在程西耳邊悄悄說的。

程西瞪圓了眼睛橫向他，他卻詭計得逞一樣笑得奸詐。

「你敢出去亂說，我打爆你的狗頭！」程西慌了神，揪起楊凡宇的衣領威脅。

楊凡宇面不改色，看著程西怒發衝冠，像極了程西轉學來那天調戲他時候的模樣。

那天，老劉走進教室的時候，比往常的腳步更加沉重，程西難得這麼認真的向他行注目禮，這或許是最後一次，坐在這裡，聽老劉講話了。

沒有多煽情，全是一些祝福的話，什麼前程似錦，什麼未來可期之類的，此外就是交代一些離校手續的辦理。

越是這樣平淡的言語，大家心中的離別就越是心照不宣。

程西是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的，他將書本試卷全都疊放在課桌上，望了一圈空落落的教室，最後眼神定格在沈紀澤的位置上，這一年來，他就是在這裡，無數次的望著沈紀澤的背影。

幾步路的距離，藏了我暗戀你的一百多天。

我怕我一走，就再也沒有機會與你同窗共讀，朝夕相伴了。

程西想到他如果沒有考上那所大學……那他生命里唯一的光，就熄滅了。

這一刻程西無比落寞，就像當年無數次被程付宏仍在漆黑的房間里。

他想著想著，就有些喘不上氣來了，慢慢蹲在地上，手腳都在發抖。

幾分鐘的時間是漫長的，程西從溺水中被拯救出來，沈紀澤那通電話來得非常及時，程西接了電話之後，還沒來得及說一聲喂，沈紀澤就問「你怎麼了？」

細緻如他，僅僅是透過聽筒，也能察覺程西的異樣，程西咬著嘴唇沒有說話，他怕自己聲音哽咽嚇到沈紀澤。

「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叫少菁來帶你去醫院？」沈紀澤的語氣雖然很平穩，但字句之中透著的擔心卻毫不遮掩。

「不。」程西拒絕了。

他深吸一口氣，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沒事，剛剛就是有點胃疼，已經好了。」

沈紀澤在那邊輕輕蹙了一下眉頭，程西看不見，但沈紀澤這幾秒鐘的沉默，讓他感受到了一股寒氣傳來。

「你去考試怎麼沒有告訴我啊，害我還跑去你們考場找你。」

「考完試不回/教室去找我做什麼？」沈紀澤脫口而問，接著他又笑著說「這麼迫不及待想要見我了？」

他這一聲笑，讓程西一下放鬆下來了，但心裡還是埋怨沈紀澤的不辭而別，賭氣說道「你又不在，我上哪去見。」

「我會在的。」

「會在？什麼時候？」

「最遲一周。」

「那一周後呢？一個月後呢？一年後呢？」

程西的質問突如其來，問完後沈紀澤那邊是一陣沉默。他心裡委屈又害怕，他甚至想要責怪沈紀澤「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可他沒有這樣的勇氣，說到頭來，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暗戀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苦的，何況他的暗戀，難以啟齒。

怪天怪地也怪不到沈紀澤身上去。

「你這個騙子。」程西最後嘟嚷了一句，也不知道沈紀澤有沒有聽清。

「別一個人待著了，我叫楊凡宇過來陪你。」沈紀澤留下這句話，就掛了電話，十分的利落決絕，跟他的為人一模一樣。

情緒倒是宣洩得差不多了，可回想起自己剛剛對沈紀澤說的那一番話，還是有些後怕。怎麼能這麼不自量力…...

這一周，程西幾乎睡得昏天暗地，程付宏沒有催促他搬家，對於他聯考的事情也沒有過多的問候，當初他們父子之間的矛盾有多激烈，現在就有多平淡。

程西知道他在成長，他不會再像過去那樣用傷害自己的方式去博取程付宏的目光，可他也不會原諒程付宏在他最需要父愛的時間裡，帶給他的冷漠和敷衍。

當他在公園裡看見一個小女孩和爸爸一起玩耍時，再也不是羨慕，而是發自內心的獨孤。成長大概就是要與孤獨為伍的吧。

每當這個時候，只有想起沈紀澤，他才能彎彎嘴角。

畢業聚餐因為沈紀澤的原因，推遲了一周時間，程西再一次感嘆，學霸地位就是不一樣啊，所有人都願意為了他推遲聚餐。

已經一周沒有聯繫上沈紀澤了，封閉考試真可怕。按照考試時間的安排，今天就是沈紀澤回來的日子了，程西放假以來，頭一次起了個大早，在家裡走走坐坐半個小時後，覺得時間還是過得太慢，就開始擼起袖子大掃除起來。

等他把所有衛生都打掃結束後，剛好到了吃午飯的時間。

嗯…給沈紀澤打個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算了先吃飯。

吃晚飯，給沈紀澤打個電話【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

睡個午覺，醒來給沈紀澤打個電話【對不起，您所……】

坐在窗邊等太陽落山了，給沈紀澤打個電話【對不起……】

「靠！」程西一腳踢翻了旁邊的桌子，等待真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最最最最難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