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抬袖掩唇笑的溫柔，嗔怪道：「自己吃著可口，何以人人都愛，陛下怎的如孩童心性，連這個也要與人炫耀。」

「本就是極好的，難道朕還要藏著掖著不可？」他捏起最後一塊填進嘴裡，對一旁站著的侍衛說：「雲逸改日隨行吧。」

一向順從的小侍衛，聞聽此言，提著佩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陛下，卑職有個不情之請，還望陛下成全！」

皇帝陛下嘴角上一絲還未來得及落下去的微笑凝在了那處，語氣尚還柔和，「有何事情起來說。」

小侍衛慢慢起身，垂著頭，吞吞吐吐的說：「守陵之期快到了，卑職能否請求去陵園將公主接回......」

鄭恆陽臉上不可覺察的繃緊的神經悄然鬆了下來，朗聲道：「你從前是恆清救回來的，知曉感恩圖報是好事，朕這妹妹最愛熱鬧，自己在皇陵收了這麼些時日，難免寂寥，你與她能說上話，陪著回來也能讓她舒坦些，此事准了。」

「多謝陛下！」

雲逸已啟程去皇陵，皇帝陛下尚且未來得及抽出工夫來到宮外瞧瞧故人。這底下幾日摺子遞的著實多了些，只得日日宿在御書房。

用罷了晚膳天擦了黑，御書房添了燈火，小全子掀開香爐往裡頭添香料。他從前不曾留意，今日被摺子上一件難事攪擾了心神，思索之中，才見小太監焚入的香料中，除了龍涎香，還有另一種白沫狀的香料。 小太監添完了香料，正欲退下，卻被叫在了當場。

「你且等等」

小全子忙站下：「陛下您吩咐。」

鄭恆陽：「方才你放置的香料中，除了龍涎香怎麼還有別的，朕可從未叫你們添別的東西。」

小全子：「回稟陛下，此白色的粉末是驅蚊所用，由太醫院調配了送來的。原本按日子還得半個月用上，只因那日雲侍衛囑咐說殿中上了蚊蟲，攪擾陛下，這才早早的用上了。」

皇帝拿著手裡的摺子，面沉似水，半晌不曾出聲，小全子只覺著自己做了錯事，惹怒了聖心，忙跪下扣頭道：「奴婢事辦的不周全，每曾跟陛下請示，罪該萬死，請陛下責罰！」

鄭恆陽未曾想自己出了會子神，竟嚇得這小全子如此，忙叫他起來。

「此等小事，到了日子你們添上是自然的，朕不過是順嘴一問，你莫要有負擔。你方才說是雲侍衛跟你說的朕被蚊蟲所擾？」

小全子連連點頭，「是，雲侍衛見已有蚊蟲，才跟奴婢提了一嘴。」

「是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三四日了。」

莫不是我把桂花糕分給他那一日？鄭恆陽冷硬的表情漸漸化開，手上沉重的摺子現下覺著輕了許多。

「你先下去吧。」

「是」小全子含胸垂首的慢慢退出了御書房。

御案一側擺著些許茶點，桂花糕自然是有的，自那日他說過後，皇後時常做了差人送來。入口香甜，口感綿軟，閑暇食來，別具風味。

就這麼個小東西，用在有些人身上，卻比金山銀山來的有用的多，或者等他回來，讓御膳房多弄些鮮嫩肥美的雞送來，也許更合那小傢伙的胃口。

他從御案的暗格里小心翼翼的取出那枚銀面具來，握在手裡才讓他覺著踏實，在手裡拿的久了彷彿這冷硬的銀子也能染上些許的溫度。面具內裡邊角上有一行小字，雕刻的十分細緻。他觸摸著那行小字的凹槽，面上舒展開一個笑容來。鋪好摺子，提起硃筆，刷刷點點，一個一個字，一本一本摺子，卻也是萬里河山。

「昭先生，您給看看，我家二狗蛋最近這是怎麼了？三歲多的孩子，最近卻老喘，半夜還老咳嗽，聽著不像是有痰，拖拖拉拉半個月了老不好。」頗為富態的婦人，抱著個圓潤的娃，滿面愁容的坐在醫館裡求醫。

郎中先生今日穿了一件素藍色廣袖長衫，自從衣櫥里那幾件白色的外袍因為沾染藥漬洗不出來，只能擱置了，這些日子便再沒添過。只撿著深色的衣裳穿，這樣小夥計洗起來的時候也能輕省些。不過，以先生的姿容，也不拘著穿著衣裳顏色深淺，正如新來的小夥計阿四說的「先生就是披個麻袋坐在這裡，也得有大姑娘小媳婦爭著搶著看的。」

昭先生抬眼瞧了瞧站在婦人旁邊幹瘦幹瘦的男人，又瞧了瞧圓滾滾粉里透白的娃，壓了口茶問：「孩子這幾日都吃了什麼？」

「前日只吃了三個糖包，兩碗肉粥，昨日就啃了兩個豬蹄，用了碗八寶甜飯，今兒吃的更少，就吃了兩碗排骨，三個饅頭。」

先生抬了抬手，示意二狗爹坐下給他號了脈。

「您近日都吃些什麼呢？」

男人有些慌張，帶孩子來瞧病怎麼先生給自己號上了脈，可聽人家說這位郎中醫術極好，現下又問的認真，頓時心下緊張，忙去瞅自己媳婦。

「先生問了，你還不好好說，看我作什麼？」富態婦人瞪眼道。

男子清了清嗓子，緩聲道：「素日愛用些窩窩吃些青菜。」

先生揉了揉眉心道：「自今日起，這爺倆的飲食先對調個半個月，少給孩子用些太甜膩的，別的倒也不……」

「娘，娘你看那顆珠子發亮！」二狗蛋伸著自己的小肉手指向看診的郎中。

富態婦人伸著脖子瞧了，見先生腰間系了一枚玉球，可左右也沒瞧見什麼異樣，只覺著是自己家孩子胡鬧，忙把那小手拽了下來。

「別鬧！」

昭先生掃了一眼腰間的配飾，轉而提筆寫下藥方。

「幹荷葉二兩，枸杞三兩，黃連一兩，拿這些藥材，燒開水泡茶，給孩子喝。一日三頓，頓頓不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