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江野小姐，自然清楚是誰的，只是沒法多去幹涉灤瑾的私事，朱顥聽後微微頷首，準備退下。

「盡量把恆城的事務全部轉手，雖說上面下達的作戰計劃說是五個月後才開始，但只怕估計會提前。」

「好。」聽後皺皺眉，卻並不難理解，朱顥經常不在校，但還是清楚恆城那些位長官的行事作風。

這次是他們恆城為戰事的挑起方，他並不詫異在作戰計劃執行之前，他們還會安排其他的小動作。

「康雲城將我們拋棄，恆城對我們左不過是利用，朱顥，我們只為自己而活。」本欲離開，卻在轉眸時一眼看出朱顥眼裡浮動的迷茫。

灤瑾微微皺起眉宇，在微冷的空氣里留下一段很容易就將人心安撫下來的話。

會客的亭榭里孤身立著個穿淺粉常服的女子，亭榭立於水上，湖泊邊的柳樹早已落了葉，只留下了細細的枝條，和著幹凈的天空，映在湖水裡，婉約而清絕。

灤瑾走過來之時離亭榭還稍微有些距離，將女孩的面容看不真切，卻能在隱隱綽綽里，望見她雙手交握在小腹前，亭亭迎風而立。

待再近之時，又且看見她的頭髮被高高盤起，用根流蘇發簪別著，零星散落的劉海被風吹動，哪怕臉頰凍得通紅，也莫名讓人看著，就有種入畫的心悸。

只是可惜，再心悸，也沒有他灤瑾。

「怎麼不讓江野小姐去萍水閣里，大冬天的讓人站在外面平白受凍。」

禿了枝的櫻樹下立著個敦實矮胖的中年男人，也不知盯著江野卿看了多久，直到瞥見引著灤瑾的管家過來，才沖人低吼。

這人便是這座大宅院院里的男主人，名喚梁周。

自知自己的身份在江野卿面前根本提不上檯面，便也沒有厚著臉皮跑到她面前去湊熱鬧，梁周只是不放心自家款待不周，等在樹下好碰見灤瑾就多囑咐幾句。

「阿瑾，你也是，江野小姐一聽到你回來就趕過來看你了，這大冬天蠻冷的，你待會和她相處的時候，記得要對人家女孩子好一點，體貼一點。」

管家被梁周訓斥也是委屈，畢竟江野卿自己想要站在外面，灤瑾又對人家是不上心，兩邊你情我願，他夾在中間難做。

被梁周嘮叨卻沒給半點反應，灤瑾神色淡淡，只跟男人點點頭打了下招呼，半點都沒想去聽男人給他的囑咐的意思。

「唉，行行，你去吧。」灤瑾興緻泛泛的樣子很容易就被梁周瞧了去，男人也算是知道這人是肯定不會按自己的叮囑去辦事了。

便也不再強求，直接放行，梁周拿灤瑾也沒辦法。

畢竟灤瑾有自己的主見，要真念叨多了，反而容易引起他的厭煩。

江野卿看著從遠處朝自己慢慢走來的男人，不自覺一下子晃了神——似乎他出去進修兩年，而自己也思念了他兩年……

「青言，好久不見。」當初多想拋下矜持去殷城找他，卻又一次次忍下。

現在滿腹的話語到了唇邊，卻因為羞怯怎麼也擠不出來，江野卿看著灤瑾清俊的容顏，緊了緊交握的手指。

江野卿還記得，自己初見到這人時，夏日炎炎……

那日正好是自己的生日，作為恆城第一軍校校長的父親為了陪她，答應會在那日提早處理好學校的事務，早些回家。

縱使如此，卻也按捺不住內心的雀躍，臨近晌午剛從學堂下課，她便提著書包在軍官學校圍欄旁等候父親。

當時的她穿著的黑色水手裙蓋剛能過膝蓋彎，灼灼的夏風時不時將她胸口白色的領結吹起，江野卿還沒能等到她父親，就先被三個瞧著就臟痞的混混攔住去路。

軍校附近人會比較少，所以很快就在毫無抵抗力之下被逼迫到角落裡，江野卿還記得當時那些混混們身上的汗味蒸著煙味，特別難聞，幾度讓她要吐出來。

不知是太陽光還是當時太過緊張，江野卿感覺到自己當時腦袋眩暈得厲害，甚至都忘記了呼救。

等稍微清醒過來時，就發現自己已經被逼進到一條小巷子里，想跑著逃出去也已經變得困難。

危機之時，這人卻如天神般冷然出現了，雖然他出現並非是為了救她，只是碰巧路過。

但他定定立在巷子口，逆光站著，卻還是讓她看到無盡的希望，「救救我。」

這是她對青言說的第一句話。

撞見有人過來，幾個混混開始都還楞了一下，可很快反應過來這人不過是路過，根本沒想要插手，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皆是嘲笑江野卿的自作多情。

可不知道是女孩的聲音哀求得太急切，還是當時的少年心情不太好，總之在那些混混們哄然大笑之後，那人到底還是走了進來，將她從他們手裡救了下來。

從那以後，她就開始喜歡時不時往軍校跑了，哪怕只是站在圍欄外，看著裡面訓練的學生，哪怕她大多數時候並不能看到自己想要看見的身影……

「江野小姐過來是……」在風中和江野卿面對面站著，佇立良久之後才冷漠開口，灤瑾面上一片雲淡風輕，看不出任何的驚喜，溫柔。

不遠處的樹枝，似染上了霜，泛著淡淡的白，江野卿不管灤瑾神色如何，她自己卻是早已紅了臉。

只能微垂的頭，露出白皙的脖頸，女孩沒留神男人說的話，只驀然想起什麼，不自覺她彎了嘴角。

「江野小姐?」耐性雖有，但卻用不到此刻，灤瑾將自己好看的眉頭擰皺起來，對江野卿又問詢了一遍。

「我……聽說馬上要開戰了，你才回來，是不是馬上又得走了。」發現自己怔愣，方覺得有些尷尬。

江野卿顧不得在心裡自我安慰，急急忙忙，想要對面前之人有更多了解。

灤瑾語氣平淡，馬上要回國了，該挑明的不能再掩著了，「是，江野小姐感覺冷嗎，可以隨管家去待客廳一坐，青言還有行李需準備，可能招待不了小姐。」

明明戰事真正開始還會有一段時間，灤瑾卻偏偏對她用出最拙劣的借口，行李哪會需要現在就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