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敷的手得到了自由，使得她鬆了一口氣，像是在慶幸沒有被追究一般，諾諾的開口朝朱顏連聲道，「謝謝大小姐，謝謝大小姐，我剛剛只是想去廚房幫工的……」

朱顏聽到她的解釋，想想也是，這條路雖然靜僻，但是也得過人，從二姨太的房間去廚房，這條路確實最近。而且這人態度誠懇，認錯也認得快，朱顏稍加思索就放行了，「二姨太先去吧，下次可別再傍著樹叢走了，難免讓人誤會。」

羅敷連連點頭，沖朱顏一鞠躬，又對林譽尷尬一笑，就轉身朝廚房小跑過去。只是兩人都沒注意到，在羅敷轉過身子的那一瞬間，她的嘴角勾起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林譽看著二姨太遠去的背影，說不出是哪裡奇怪，但是總感覺，有什麼地方是少了的一般。

「林叔，林叔。」朱顏的輕喚叫回了林譽的思緒，林譽回過頭，朝朱顏笑了一下，「顏兒，咱們去前廳幫忙吧。」

林譽本來還想和朱顏說些什麼，但這一打斷，也沒了說的興緻，便一語帶過，想去前邊看看情況。「還有些事情，以後再說也來得及。」

朱顏點點頭，沖林譽微微一笑，或許，讓林譽來做這些事情，是對他最大的善意，也是對譚瑤來說，最好的祈願。

灤瑾將手中的文件隨意丟到桌上，雙手扶額用力揉捏自己的太陽穴，過後又擺擺頭，緩解自己頸脖的酸痛——自回來後，灤瑾工作了一晚上，緊急處理了很多事情，直到現在，才把全部的事項重新安排好。

「吱呀——」繁瑣厚重的木門被推開，朱熲剛辦完事從外頭走來，「瑾，已經辦好了。」朱熲一進來，就看到灤瑾的倦容，恍惚才覺得，原來他也會有常人才有的疲態……

朱熲第一次見到灤瑾是在地下搏擊場里，當時的自己還瘦弱得像只螞蟻，在眾多拳手的拳頭下苟延殘喘地或者。縱使心裡在不斷叫囂，想要戰勝那些用蔑視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人，可徒有想法，少了實現的能力。

黑人Nalimic是搏擊場的強手，別說是自己這種在場上只能被動挨打的弱雞，就是威猛強練的白人拳手都打不過他。可尋求刺激的J國人很是變態，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自己和Nalimic體格的差距，卻偏偏在眾多拳手裡要把自己推上台，說想要看力量之間的對決較量。

挨打是常態，那次也不例外。朱熲不是沒力氣反擊，可偏偏，Nalimic為了博取觀眾的青睞，得到更多的賞金，一個勁兒的把拳頭往自己身上落，半點餘地都不留。

就在自己被打得半死不殘，視線越來越模糊的時候，朱熲暗暗黑黑之間，有一絲金色的光芒在眼前劃過，生生刺痛了朱熲內心深處的柔軟，得站起來，朱熲對自己說到。

支撐著身體，朱熲透過腫脹的眼睛還能看到有鮮血順著自己的手臂往下流，那個傷口，是被Nalimic拳頭裡暗藏的刀鋒給劃破的，地下拳擊場就是這樣，只要不會害了人命，沒人會管你是否違規。

在全場人的唏噓聲中，朱熲搖搖欲墜，眼看著對面的黑人就要衝上來，朱熲不知道哪來的機靈勁兒，朝旁一躲，堪堪躲過危機，可朱熲自己也因為閃躲的動作，又重新摔倒在地。

「你打敗他，我帶你離開。」朱熲的耳畔響起這樣一句話，聲音很稚嫩，卻帶著威嚴，彷彿信了這句話，就能成真。朱熲抬頭去看，隔著厚厚的鐵網，一張冷峻年輕的臉龐離得自己很遠，這樣看過去，那人明明是逆著光，可偏偏他的每一個神情都能看清。

「你打敗他，我帶你離開。」這是灤瑾對朱熲說過的第一句話，一句極微的承諾，可朱熲當了真，灤瑾也當了真。

打敗Nalimic後，朱熲找到灤瑾，才發現對方不過是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衣著簡單樸素，卻滿身清華，言止淡定從容，卻莫名讓人信服。

灤瑾也沒想過自己不過是隨口一說，這人便當了真，剛想冷漠拒絕，就看到朱熲脖子里滑出來的什麼東西，止了口。

朱熲也沒想到，這少年不過是別人帶出來的奴隸，根本做不得主，開口一說輕飄飄，可還真膈應人，滿眼失望，但又聽到他的一句承諾，「你再熬兩個月，我下下月的今天，接你走。」

平平常常普普通通，可朱熲還是選擇相信，到很久以後，朱熲才明白，那真的是一種叫做信仰的力量。

灤瑾過來接他的時候，外頭正下著傾盆大雨，可灤瑾的身上卻滴雨未沾，他現在換身份了，不再是任人擺布的奴隸，而是J國道上，一方勢力的龍頭了。

外人說，他一夜殺了主家，那夜秋高氣爽，鮮血卻染成河;外人說他雷厲風行，一人之力單挑周邊的小勢力，還迅速收服幾大幫派;有人說……

別人怎麼說，朱熲就怎麼信，把灤瑾看得比天還高。在灤瑾親自過來，把他從那個黑暗的地獄裡拉出來時，朱熲跪在地上，對著那個灼灼其華的少年說了這樣一句，「此生，永遠是你最卑微的信徒。」

「阿熲，你還是叫朱熲吧。」朱熲得了姓氏和名字，朱熲也沒去多想當時話里的深刻意思，便欣然接受。

接下來，年復一年，朱熲才真正見識到這個男人的真正實力，他利用自己的關係網把勢力一層層鋪開，從J國往外擴散，從鴉片做到軍火，可以說無往不利，而自己也在跟隨中，漸漸成了他的左右手。

可這樣一個難有缺陷的人，朱熲在他身上看到柔情，看到恨意都不足為奇，唯獨疲倦……

彷彿一下子，他從天上的飄然神祗變成了地上的濁世公子，離眾人，很近。

「瑾？你還好嗎？」朱熲忍不住問道，可雖如此，也還是把所查到的事情一一攤開在灤瑾的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