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只是想……」

「哼！」二叔公一聲冷哼，拐杖往地上一撐，顯然是不願賣朱仕祺的賬。

「我去也是可以的。」朱顏看著兩位老人斂了笑臉，完全不似方才的親近，而自己的父親朱仕祺卻滿臉尷尬坐著，夾菜也不是，低頭吃飯也不是。

同輩的沒人替他說話，反而有的只是帶著一股子敵意，小輩們更是不敢張口，低頭假裝沒看見，飯桌上整個局面僵在了一起，「如果沒有那些繁文縟節，只是簡單的一次郊遊，應該會很好玩吧。」

二叔公二叔母怕是還以為朱仕祺想要拘著朱顏，不讓她出去。

長者賜，少者不敢辭，朱顏又被譚家長輩邀了兩次，也不再推辭了。

一句話出口，講明了自己只是不願意去那種虛情假意的宴會，又表達了自己對新的宴會方式的嚮往，既保全朱仕祺的面子，又迎合兩位老人的話成功打破尷尬的僵局。

朱仕祺朝朱顏看過去，卻見她朝自己眨眨眼，也知曉她如此也是為了自己。朱顏的善解人意，讓朱仕祺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沒有真正正眼看過自己的女兒，對其也不了解。

朱顏又接著道:「倩姑，我還沒有準備一套像樣的衣服去，婉兒妹妹和我也差不多來大，到時候可勞煩您幫忙找一套呢？」

朱顏看向譚倩時，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讓人看著很舒服。

譚倩見朱顏送了口，哪還有不答應的道理，立馬開口應聲:「誒誒，等會兒做完往落，姑姑帶你去外邊買套新衣裳吧，每次來老家，你母親還總推拒，不讓我幫你置辦東西呢。」

自從和林譽分開後，譚瑤在家人面前總是一副苦楚往肚子吞的模樣，拒絕家人所有的好意，任誰看著都心疼。

可被拒絕著拒絕著，譚家人也漸漸不再去過問譚瑤的事情了，也慢慢的，親人之間也有了隔閡，不再像以前那般，想要什麼都能張口就來。

但說譚瑤，連譚倩給朱顏買條新裙子，都會被她拒絕。

往落禮很簡單，不過是執禮者穿著白麻衣，帶著遺物，繞著女人做姑娘時的閨房繞上六圈。古時陽九陰六，為了能讓女人的靈魂不散，往落大部分禮節都會以陰數次數為主，在閨房的床上擺上六枝細柳，寓意純凈和美好;又在床下擺好六雙嶄新的繡花鞋……

等繞過六圈，執禮者再把遺物放到祠堂里，或者爹娘枕下，磕上六個響頭便算完事了。

譚瑤的往落，來觀禮的人很少，除了幾房礙於面子上，不得不來的幾位親戚，沒在有人了。

現在細細想來，譚瑤年輕時重要的朋友中，一個是林譽，一個是盛晗，現在卻……

只能嘆世事難料。

譚倩帶朱顏去買衣服自然也得帶上其他幾房的小姑娘，小女孩兒們，免得到時候有人嚼耳根子，說些難聽的閑話。

也因此等去到了綉春閣，H市最老的制衣的老字型大小時，嘰嘰喳喳地跟上了三四個小姑娘。

譚惜，今年七月份剛好滿十六歲，比朱顏只大兩個月，是朱顏的太爺爺和他二姨娘生的庶子的孫女兒，關係比較久遠，但因為譚家主支人口少，只要沒有難以忍受的同族人，譚家的家主也沒強制要分家。

而譚惜的父親自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從小好吃懶做，仗著譚家不會分家，就一生扒著譚家這棵大樹過活，打算就這麼碌碌無為一輩子。

也幸好娶著個精明的媳婦兒，把女兒教養出來得還算過得去。

譚愫，今年才剛滿十歲。她母親生她時難產而死，父親則不願依賴譚家生活，想自己掙錢養活自己，便每天都要去做工，替人抄書。

少了時間照顧譚愫，譚倩看不下去，就隔三差五地把女孩兒接過來住。這死板父親對自己嚴格，但也不願意苦了女兒，見能有姐姐替自己照顧好女兒，便也由著她去了。

再來的兩人便是朱顏和吳婉兒了。

四個小姑娘也是新奇，剛剛進了綉春閣便四處亂瞧。閣內地龍燒得舒適，因為主打的是女性產品，整個閣里的色彩都是偏黃偏暖的色調，很受適齡女孩們的喜愛。

聽說綉春閣以前是做男性服飾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突然全掉了個個，只做女性的衣裳，很多業內人士猜測可能是因為綉春閣換了個當家的，但無論怎樣，綉春閣因為這一改變反而生意越做越大，現在，已經佔據了Z國大半個女性服飾市場了。

綉春閣和以往的成衣店不同，它是擁有一對一的服務，東家花費大量人力財力招了許多年輕的女學生兼職，讓她們在空餘時間內過來店裡，替顧客講解店內的服飾種類和首飾品種，這一做法立即吸引了大批顧客的眼光，很多太太們都願意和那種滿腹書卷氣的女孩兒打交道。

甚至有些男性也會過來瞧一瞧，當然瞧是可以，動手卻是不行的，如果過火了，綉春閣里的安保會直接將人架出去，並將他登記為終生不得入內。

因為這層保障，很多女學生都願意過來做工賺點錢補貼家用，也因為女學生下學多集中在下午四五點，綉春閣生意紅火也正是這個時候。

朱顏一眼望過去就被綉春閣牆上掛著的一件淺白的水袖荷葉邊百褶裙給吸引住了目光。

那條裙沒有火一般的紅艷，也不似暖溫的淺黃那樣能讓人看著就覺得舒適，它就只是淺淺的白色，整條裙子也不繁重，除了裙帶上鑲著的幾顆碎鑽，其他地方都沒有多餘的裝飾，可又不一樣，朱顏走到那裙下去看，就發現，裙子的百褶不是普通的那種簡單百褶，裙擺，竟然是一層層流光紗疊上去的，裙邊剛好裁剪成荷葉的形狀，又能極好地提現裙擺上的每一褶。

它帶著些許夢幻般的渺茫，讓人琢磨不透其含義，又能被它所流露出的愛戀所離不開目光。

該是怎樣一個人，才能把一條普通的百褶裙設計到這種極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