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灰早就已經散落殆盡，此一刻手裡捏著一柄極是小的鑰匙，陌晟源手上的力道愈是重，便那尖利的鑰匙尖就刺進他的血肉里一分。

滿滿腦海里回想的都是那個人的事情，陌晟源感覺不到他自己手上的疼痛，也一滴一滴從他的傷口裡滴落出來的，不是他自己的血液。

這麼些年沒見，也不曉得他，現在會是個什麼模樣……

「叔叔，你手出血啦。」小姑娘眼睛比較尖，一下子從得稍微亮敞的環境里看得到男人的手指頭滲出滴滴血漬，西檸嘴裡嚼著零食，卻仍不由得開口輕喚。

想著打針她自己都能疼得眼淚珠子掉出來，西檸對疼痛沒有太多的概念，卻是也曉得，那些鮮紅的液體流出來，便是代表著更多的疼痛。

實在看不過去這樣子的畫面，西檸歲不像尋常小姑娘，會因為一滴血而哭泣，但也是心裡恐懼著，連是目光也不敢多停留於其上。

只是到底還是有些生疏，西檸許久聽不到男人的回應，便索性不再說話，單單繼續拿著她自己手裡的零食往嘴巴里塞，再是不去管大人的事情。

反正她也只不過是透過一張照片認出這個男人——西檸才三四歲，卻也算得上是對某些極致好看的事物做到能夠過目不忘。

以前聽到過她爸爸隨口提過，對那張照片里的男人一句解釋，西檸記不得太多，故也傾注不了多少情感。

更不可能因為一個平面的人物形象，對陌晟源生出太多的親昵心思來。

一時之間，西檸安靜下去之後，整整一個包間之內除卻小姑娘「砸吧砸吧」嘴，咀嚼的聲音，房間之內的氣氛冷凝得有些讓人難受，壓抑且沉悶，難以呼吸。

也安靜得，就是不知哪裡來的空氣流動都格外明顯突出。

或許，空氣里還有些微，血液凝聚成滴，跌落到絨絲地毯上，綻開血花的聲音。

「你說剛剛過來的人會是你爸爸嗎？」陌晟源有些艱難地開口，心裡明明是要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的，他又忍不住，生出好些疑慮和不確定來。

想去猜測電話過來的人所談及的究竟是不是那人，陌晟源也是自己死死糾結到最後沒轍，反開始詢問一個年齡只不過是三歲的小姑娘。

如果那個人，對這女孩並不重視，也不會願意因為她特地跑過來見他一面呢……

「是，爸爸他說過會來接我。」西檸還不曉得她自己究竟是怎麼的原因出現在這裡，但卻心裡極度地肯定，小姑娘知曉，她的爸爸，從來言出必行。

他答應過她的事情，也一定會做到。

被西檸一句話堵得半個字都再說不出來，陌晟源忽地怔愣獃滯住來，不曉得自己心裡生出來的那些複雜情緒究竟是有哪些混合著。

如若讓道上，或者是整一個京都里跺跺腳就能讓天震三震的那些人知曉這位居是被個三歲小姑娘一句話堵得說不出來任何詞，不曉得會驚詫成什麼模樣。

可事實擺在眼前就是如此，此時再是說不出任何話語，陌晟源手裡捏著的鑰匙力道越發狠厲，十指連心痛徹心扉。

既是妒忌那人會對得西檸是如此珍視，連是躲避他這麼些年的所有努力都願意一朝推翻。

又是嘆息自己不爭氣，都只知道那個人有可能會要過來心臟就緊張揪縮到一起，陌晟源寥寥從唇瓣里吐出一口濁氣，深邃的眸光愈發黯淡。

沒有多去懷疑西檸所言，陌晟源雖然心裡邊極是不願意，也還是得要承認，他是更希望那人會因為這小姑娘過來的。

至少那樣，他還能重新再見到他。

又是陷入到沉默之中，西檸不曉得自己面前長得跟畫上的人一般的叔叔為什麼會這麼不願意說話，沒問她一兩句問題，就又是陷入沉默之中，讓她怪難受的。

她的爸爸，可是溫柔著，只要她找他，就會給她折各種小玩意，陪她講故事的，哪裡像這個叔叔，跟她爸爸照片里的那個人長得再像，也冷冰冰的，讓她喜歡不起來。

「陌少，人帶到了。」門外的手下動作極是迅速，從陌晟源剛開始接電話到現在，統共花費不到五分鐘，就帶著一個人走過近千米的距離。

也是身後跟著的那個人在不斷催促，兩個人逐漸加快步伐，倒也讓得這麼小段路程顯得不是特別長。

無管兩個人是如何到達的，至少此一刻里，陌晟源的心臟，是有因為得門外男人極是恭謹的一句話，說得深邃淬染著星光的瞳孔驟然縮小來。

那個人，真的過來了——從來沒敢去幻想，如此一件簡單的事情就能把那個人重新帶到他自己的面前。

陌晟源餘光瞥見仍舊沒有回神，自顧自吃著零食的西檸，不知道為什麼，忽地對她生出些許羨慕。

或許，依著那個人對這小女孩寵溺的程度，會是要連極是簡單細小的事情都要想得細緻入微，不會出任何些差錯吧。

西檸的頸脖看著極是白皙且瘦小，彷彿只要生出手來稍微用上些許力氣，她就能死在自己的手下。

不禁偏執著，眸光里一閃而過一絲細微的暗芒。

陌晟源攥緊的五指稍微使上些許力氣，引導著手臂抬動，最後卻還是，緩緩鬆開來……

呵，到底也還是懼怕了，陌晟源心裡頭明白，他做不來任何一件會摧毀他跟那人關係的事來。

雖然他們之間，原本就已經存在了那麼件，叫他們的關係岌岌可危的事情……

心臟承受過無盡疼痛之後又是細細密密，被得舒適溫暖的柔軟包裹著，陌晟源想，也是只有如此簡單的一個「他回來了」的事實，才會讓他既是焦躁不安，又難耐等待。

更也是真的會是對那個人上了癮，以至於叫他如此念念不忘，陌晟源甚至直到最後里，竟已經是不見有任何一絲的對那人的怨懟來。

雖是得要承認，從前里有惱怒過那人的離開，但是滄海水與得巫山雲，也確實叫他難以割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