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不逼迫，但卻連西檸的存在也威脅上了，陌晟源到底還是變了，被日漸消沉壓抑的情緒沾染著，變得也能毫不猶豫地在他珍視的人面前說出威脅的話來了。

或者說，殺人於無形……

「她現在怎麼樣了？」西田佑不能跟陌晟源多做無謂的爭執，只微微斂起眉目，遮擋所有的情緒，平靜著輕聲問起。

似乎想要確定西檸的安危，西田佑最是在乎的就是那個小小的，軟軟的跟在自己身後叫喚「爸爸」的小姑娘。

捨不得她出現任何差錯，就是越把她留在這個男人身邊越覺得不安全，西田佑到底還是有些鬆動，算是為得這個人空口白牙，把黑的說成白的。

又為得西檸那得之不易的，能夠進去到國小里的機會。

「沒有受到一點傷害。」陌晟源看著自己面前，明明是一身西裝革履，卻極是輕易就能喚醒他記憶里的那個少年的男人，不知因何原因，一下子又是心口柔軟得一塌糊塗。

早曉得自己怎麼都講不清楚，沒辦法說明白道理，便是可以不需要做那些討價還價，陌晟源想，如果西田佑該是要從一進來答應他的那些要求該多好。

說不定現在，替他生下西檸的那個女人也能透過他撈到些好處，男人暗自思忖，想自己雖不是良善之輩，卻也能夠容忍那個替他生下孩子的女人。

只要她願意拿著那些好處，獨自離開。

「而且現在也被照顧得很好。」像是覺得「沒有一點傷害」不足以跟西田佑表達西檸所受的優待，陌晟源說完之後又補充一句，儘管依舊還顯得有些蒼白。

「現在這個時候她應該是要睡覺了。」果然怎麼做都不會讓他滿意，陌晟源看著西田佑從聽到自己談及西檸，就沒有鬆開過的眉頭，眼裡閃過一絲冰涼。

他對那個女孩子就這麼在乎，在乎得連她的作息時間都要管得如此嚴密。

「你帶西檸去睡覺。」盯著西田佑看過半晌，最終還是觸動耳麥，對門外等候的人命令。

「是。」直到那邊傳來一聲恭敬且沉穩的應是聲才重新收回目光，陌晟源面對西田佑一次次妥協退讓，已經快要到情緒的最邊緣。

邊緣盡頭，是黑沉，看不見底的深淵。

「阿佑，我的耐心一向有限，你是知道的。」不知道又是從哪生出來一股子煩悶之意，陌晟源開始垂眸，去看自己手機之上掛著的那枚小掛件。

小掛件簡單，甚至是集市上最普通的一個福字娃娃，這麼些年過去，上面的漆皮早就掉落，也染上不少難以祛除的污漬。

但是陌晟源沒捨得扔，或者送去其他地方洗，一直把自己僅存的情感都寄託在此上，男人曉得，他看重的，從來都是送這個娃娃的人。

雖然他現在就在自己眼前。

「半年，白天我還是繼續去公司工作，晚上回到你身邊。」沉默許久，久到整個房間里甚至不曉得從哪都能聽到隔壁西檸鬧著要見爸爸，又逐漸酣睡的聲音。

西田佑吶吶開口，終於還是沒有辦法再為自己爭取條件，只得折中。

也像是因為被什麼觸動到，西田佑餘光瞥見被男人捏在手裡把玩的那小飾品，拳頭在掌心裡握得更緊些。

還快要修剪的指甲掐著，極是疼痛。

他曉得，他的耐性一直不怎麼好，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極差的……

「阿佑，你怎麼現在才來。」高三的寒假，學校的放假並不長，短短十來天，正好足夠這群高三學生過個年，補完作業。

但是西田佑和陌晟源卻是難得有抽出空閑的一天，相互約好著，除夕這天兩個人出來單獨逛逛。

陌晟源近來些天一直被西田佑冷淡對待，都要快憋出硬傷，整個脾氣鼓成氣球爆炸了。

便是被軟磨硬泡甚至被打電話到樓下堵人得實在沒辦法，西田佑無奈看著自己面前言笑晏晏的男生。

只曉得，自己如果不答應這人出來，指不定現在自己所有的行為都會被自家母親知曉。

便是前一天晚上雖終於是鬆口應承下來今天的「約會」，卻並沒有準備太多，甚至才剛剛漱完口，吃了兩屜小籠包。

西田佑本也只打算普通逛逛，卻哪曉得這個人，衣著打扮儘是不凡。

倒是第一眼看見他就滿眼的嫌棄，西田佑看得見自己對面站著的那個男生眼裡稍微的僵硬，卻又覺得他身後聖誕節裝飾作用還沒撤走的聖誕樹沒有他一半挺傲。

「你不重視。」盯著西田佑從頭到腳看過一眼，看得見他身上灰色厚棉襖，黑色棉布鞋再配一條深色秋褲，就哪哪都覺得不滿意。

陌晟源上下把自己心裡頭的這個人打量一番，想著他平時脫掉校服也是這個鬼樣子，就笑容僵硬在嘴角，頗有些無奈。

倒是那嘴巴長得好看，男孩略微視線落在西田佑沒來得及多擦的嘴角上，心裡又想了些其他的事情。

「咳，重視什麼。」哪裡想到這人會打扮得跟電視上要去走米蘭時裝秀的模特一樣，淺白色毛衣外搭修身長褲，灼熱的視線落著，就讓人心口跳動得慌張。

「今天是我們的『約會』。」把字眼一個個從牙齒間蹦出來，西田佑看著自己面前的人氣急敗壞，咬牙切齒，只覺得莫名有些可愛。

「這大過年的，逛什麼。」倒是被男生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炙熱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裡頭慌張。

西田佑抬起手臂撓撓自己的脖子，跟陌晟源錯開視線。

雖然兩個人都沒有明說，但在寢室裡邊，教室後面做過的那些事，已經算是把兩個人的關係完全挑明，就差一層一戳就破的窗戶紙了。

但西田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人直接把他們完全攤開來，聽著那兩個字眼，還蠻順耳的，「我們隨便走走就好了。」

但還是故意避開那兩個字，假裝沒有聽懂陌晟源所說的話，西田佑也不曉得自己在跟誰較什麼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