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聽完西田佑的話語，還是把煙捲揉進煙灰缸淺層的積水之內，男人似乎沒有聽懂西田佑話里的意思，還伸手，把自己西服兜內整整一包煙都給扔進廢紙樓中。

一包價值二萬的，不知道被多少人追捧利群，就跟一個拋物線一樣，跌落到它最終該去的位置……

「其實你可以抽煙的。」西田佑本想要多說，但又害怕這人的所作所為並非是為了自己。

便是勸阻開幾句就止住所有的話頭，西田佑到底是害怕自己在他面前自作多情，也到底是害怕，自己自作多情之後，在他看來像個笑話。

人終究是會變的，以前自己不喜歡煙味，他也不會抽煙，現在他們兩個雖表面客氣著，但卻都有了煙癮。

西田佑思及此，又不禁是覺得自己剛剛開口的承諾太過草率，說是半年，但誰又能料到，半年之後，自己該要是捨不得會怎麼辦。

畢竟心變得那麼快，人也一眨眼，就恍惚另一個模樣。

「太短。」不知道是自己聽錯了，還是真有人在空氣里低聲喃呢，西田佑原本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想得多了，注意力也把不太集中。

一下子不曉得自己究竟是不是幻聽，西田佑收回思緒，想要抬眸去看男人眉眼的輪廓，卻是還來不及細看，就聽得到他的允諾，「好，半年。」

到底是害怕了，生怕這人連在自己身邊半年都不願意待，害怕他若再多講，便是只能叫那份期限越來越短。

陌晟源不願意賭，在一個名為西田佑的豪局裡明明是一擲千金，卻又最是輸不起，連半個子兒，都想用它來換取他最需要的東西。

急急忙忙答應，不給西田佑有任何反悔的機會，陌晟源抬眸，不期然與西田佑的視線正巧對上，一眼，便是撞見眼中的清泉。

一如當初他看他的模樣，沒有絲毫改變，陌晟源心口被觸動，就像是曾經里的傷疤，敷上鹽過後再未揭開的傷疤被他自己一層層剝開。

不痛，比起鹽混著血水滲進去的那股溫暖，他到底感覺不到痛意。

只是心口上住著的人，也不知道何時要離開，只怕倒是，離開時他輕輕的扯動，都能讓他痛得呼吸都要停止。

半年，半年，終究還是短了些。

「陌少，我現在能去看看西檸嗎？」提起西檸，那看上去一團的小不點，西田佑就止不住眼眸里的溫柔。

比起面對陌晟源還要愈發用心，男人只一個眼神，肢體動作，就能讓人看清楚，他究竟更要在乎誰些。

只看似平淡的動作讓男人看得愈發是心口散開不虞的情緒，陌晟源聽得到西田佑一句話，沒開口出聲，像是要假裝聽不到這要求。

其實也是並不能對比的，畢竟在西檸身上付出的更多是溫柔的關懷，比不得淺淺淡淡，如星光般璀璨的愛戀。

陌晟源自以為已經在自己面前變得黯淡的，跌落得滿地的星輝還一直閃耀在漫長而寂寥的黑夜裡，西田佑只是用雲幕將那些都遮掩藏蓋起來。

只有他自己知道，若是那片雲霧被撥開，餘下的他的世界，該是怎樣的耀眼燦爛如浩瀚星海。

「我們先回去吧。」避而不談西檸，男人只轉身，一寸一寸將自己褶皺的西服捋平，淡漠得如不染世事的神祗。

「陌晟源，我要見我女兒。」卻是心裡頭擰著一股子執拗，西田佑到底是更想要見到西檸多些。

便是對忽然朝自己伸出來修長如玉的指尖的男人蹙起眉峰，西田佑不知道這次跟這人會要去到哪裡，生怕從此以後要跟西寧分開大半個月。

他不想，自己臨到現在，心裡還要存著一絲因為看不見西檸而產生的不安。

直接喊出陌晟源的全名，這是今夜裡，西田佑第二次對著人用如此的稱謂。

只有完完全全認真，才是會拋卻下顧忌和心口的情感，喊出陌晟源的姓名來，對於西田佑來說，西檸真的，在他心裡佔據了極重的地位。

「她現在被我叫人送到車上去了，等會會跟我們一起回去。」兩個人僵持著，半晌均是未有言語。

直到是陌晟源感覺到自己掌心裡捏著的那雙手溫度在逐漸流逝，才輕軟地回應，陌晟源一丁點都不歡喜，西田佑在他們兩個獨處之時，要強硬拉扯進去一個小姑娘。

但是也曉得這人無論怎樣，都會有想要反悔的時候，陌晟源便也只好掐著源頭，把西檸捏在手裡。

只有西檸的存在，才能讓這人心甘情願地跟自己離開，陌晟源看得清楚這種認知，卻極是，無力。

「阿佑，我不希望日後我們在一起，你口裡會要講出別人的名字。」明明指尖傳來的溫度炙熱燙人，明明眼眸里盛溢的清風溫暖和煦，但西田佑聽著男人這一句話。

莫名覺得心底里生出一股難以驅散的寒意。

跟得漫天冰雪，千里冰封，四周只餘下一片死寂。

「聽到了嗎？」領著西田佑從包間里出來，便專斷似地摟住他的腰，男人明明能帶著他走平時他專屬的那條通道。

卻偏是要攬著西田佑從大堂里走出去，帶著他穿越一盡無數的喧鬧和熙攘，叫每個人看清楚，他此時跟西田佑相擁在一起的模樣。

喜歡至極西田佑被他攬著腰腹，雖被動，卻不得不順從地跟著他一步步往前走，陌晟源低頭瞥見他的隱忍，忍不住是心口柔軟的一塌糊塗。

這模樣，真好，他的阿佑，終於是回到了他的身邊。

「進來吧。」從下車到達公寓起就揮散所有跟著的屬下，陌晟源一端走在西田佑跟前，替他領路，一端又是細細打量著他逐漸走到光亮的樓梯道里細緻如畫的眉眼。

此時看著懷裡抱著西檸緩緩跟在自己身後走著的男人，就恍惚又回到從前里那般，陌晟源一步步往得樓梯之上邁，就眼神里柔軟的色澤清上一分。

不是高檔的別墅，也並非古樸端莊的宅院，他至今居住的地方其實不過是普普通通一棟公寓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