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班上沒有幾個同學帶飯到學校吃，就是在教室里兩個人吃一份飯，做些小動作也不會有旁人察覺。

少年想著那灼灼就能夠出現在眼前的畫面，心口裡，又是悠悠漾起一番柔軟。

「走了，傻笑什麼。」西田佑突兀的催促聲音響起，陌晟源聽得真切，但轉眼想得到中午自己和他吃飯的場景，只所有的怨念都一下子又被壓下去。

「我再準備兩套餐具，你幫我拿下書包。」聲音雖然是有些霸道的，但裡面溫柔盡顯，陌晟源捨不得西田佑手裡沾些油，只所有的這種事情都自己親力親為。

當然，他的書包的重量也僅限於是書包自身的重量，裡邊一本書都沒有，最多就存放著幾張跟西田佑的照片，陌晟源讓西田佑去拿包，完全只是做個樣子給他看。

讀不讀書，只有上課睡不睡覺可以看得見……

「陌晟源，你都倒掉做什麼?」冷不丁身後響起一陣聲音，聽起來不禁讓人覺著有些疏離，陌晟源手裡的動作並沒有停頓，甚至盤子里的油漬逐漸沾染得到處都是。

陶瓷地板上留下好幾滴黃燦燦的油，就像是汲取過蛋黃的顏色，一下子竟比它自身要顏色艷上幾分。

「你浪費還不如倒進垃圾桶里，馬桶會堵。」蛋炒飯的形狀並不想以前那般，還被模具套好愛心的形狀，完完整整堆在盤子里。

只空蕩盪地散落成一團，跟普通飯館裡點的蛋炒飯沒有任何差別，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做它的人害怕了，不敢用模具固定。

還是因為覺得那形狀再沒有深愛的意義，被搗鼓碎來，反而就跟糟踐人心思一樣。

「陌晟源，你在發什麼瘋。」男人一直沒有應聲，動作卻是依舊幹脆不停滯，西田佑站在衛生間門門口看得見裡面那人動作的所有。

便是瞧見飯粒一粒一粒滾進馬桶里，西田佑莫名地，心口被巨力一扯，拉得疼痛。

便是張口想要阻止男人動作，西田佑明明曉得自己是沒有資格開口阻止他做任何事情的，但是他也知曉，若是他想要將自己心裡的那股子壓抑剔除，就不得不張口。

聲音蒼白且無力，甚至都不敢承諾一句他願意吃那些炒飯，西田佑一句一句話地阻止下來，最後卻是完全沒有任何實意。

就像是惱怒一般，幼稚地說出來些傷人的話，西田佑也知道他這種樣子根本不可能讓陌晟源停止下動作。

可話說出口，就反反覆復地那幾句，西田佑最終也還是無話可講，不得已靜默下來。

看著陌晟源固執的樣子，也沒再打算繼續勸阻，西田佑抿著唇瓣，只想要轉身離開。

總是勸阻不清楚的，雖然知道那些炒飯被倒進馬桶里也很快就會被水沖走，不留下丁點痕跡，他既是知道結果，又何必在過多地去爭取。

總歸，他們兩個是回不到曾經了，一盤炒飯，倒掉也只有那麼些事。

「別走。」但是出乎西田佑意料的，卻是自己轉身的剎那聽到的，只有白瓷盤子打碎落在地上的聲音，緊接著就是自己的手腕上載來一陣勒緊的刺痛。

西田佑不知道五年過去，這個男人的力氣為什麼會變得如此之大，但總覺著自己反身不及，卻是整個肩膀的骨頭就要被人給捏斷來，連是裡邊的血脈神經都疼痛異常。

被陌晟源猝不及防地擁進懷裡，陌晟源沒能說上太多的話，便是連閃躲都來不及。

只他一個人轉過身子，就是被男人死死摟在懷裡，很快就落入到溫暖和炙熱之中。

有那麼一瞬，西田佑覺得自己是要就如此活生生被陌晟源勒死在懷裡，明明男人沒有把手掐在他的喉嚨上，也沒做出來任何危險的動作。

但還是止不住地感覺到呼吸困難到不行，西田佑只覺得，自己的肋骨，肩骨都似乎要在如此的擁抱里，被揉碎。

熟悉的氣息縈繞在他身體整個的周圍，身上載來隔著兩層衣衫的體溫。

西田佑整個胸腔被緊緊桎梏在陌晟源的臂彎之間，整個人，便是有一種被鐵鏈纏繞住的感覺，他掙扎不開也捨不得把他推開。

聽的清楚他在自己耳邊一遍又一遍的喃呢，西田佑大腦不斷處於缺氧的狀態，而整個人迷迷糊糊地，眼睛昏沉沉的壓抑得難受。

可縱使如此，還要忍不住去想，西田佑在心底里思忖，如果自己真的就這樣死去，就是聽著陌晟源在自己耳邊一直宛若情人低語著，似乎也是不錯的。

既然以前沒有辦法能夠一直留在他的身邊，現在被他摟著，死在他的懷裡，能夠贖清他的所有過錯，也是可以的。

至少，如此死亡的方式對他來說已經能夠算得上是一種溫柔，至少這個男人此時輕柔的每一句，於他而言是裹著蜜糖的毒品。

陌晟源他說，「阿佑，我愛你，你是我的。」

「阿佑，不要離開我，不要走，我不要放你離開。」

「以前長輩們的事情都跟我們有關係，我們只過自己的不好嗎，我們永遠在一起也沒有錯的。」

聽聽，這裡一句一句的，是多麼動聽，好聽得就是叫他伴著這些細碎的聲音入眠，陷入昏沉他也是願意的。

陌晟源，如今被他折騰成這個樣子，西田佑也不曉得是該自豪，還是該悲憫。

這樣的人愛著的是他，只怕恨著的，也是他。

又怎麼離得開，被他如此桎梏著，就算沒有身上這一層擁抱，也是被千絲萬縷的細細的，名為「陌晟源」的絲線纏繞著，他西田佑這輩子都逃離不出他的掌心。

活該把心給了這人，現在找不回來了，也怕是無論離開還是歸來，都再不是從前能夠自我的那個西田佑了……

以為自己的呼吸要緩慢得快停止的時候，西田佑終於是感覺到身上突然之間呼吸一輕。

便是原本滿腦子思緒在亂飄的，但又一下子就從陌晟源鬆開的動作里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