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田佑只覺得那件事情要比清雅的事情難應付很多，便是也直到現在還不曉得如何跟這人開口，生怕他哪一句話說錯又觸發陌晟源某處情緒暴怒的開關。

西田佑覺得，什麼事情都還是延後處理得是比較好些的。

只是這模樣卻是引得陌晟源看著某根緊繃著的神經稍稍鬆開半許，西田佑也難得在他面前乖巧，倒讓男人看著沒再多為難，也不再糾結所謂的「家不家」的問題來。

「杜睿，你跟我一起走吧。」表面上努力剋制，但心裡始終還是想要了解知道陌晟源過去的這五年裡發生來什麼，西田佑回頭看見杜睿跟西檸在溫柔說著笑話。

便是不自覺里整個人的神色都溫柔細膩下來，看著不遠處相處得極是融洽的兩人。

西田佑看得清楚西檸紅通的眼眶，又不禁是在思索，自己把她強硬留在自己身邊究竟是否正確。

抱起西檸，替她拉好因為抱起而慣性上揚的衣角，西田佑俯身彎腰又是撿起西檸昨夜裡被搭在椅背之上的粉紅色小書包，就領著杜睿要走出去。

沒有再看陌晟源一眼，或者是有任何的眼神交流，西田佑細心給西檸穿好鞋子，又是脫下自己的拖鞋換上皮鞋便匆匆了出門。

「阿晟，我也走了?」倒也不知不覺里感覺得到餘下自己和陌晟源兩個人的空間里，氣氛一下子凝結得有些寒冷。

杜睿直到這一刻，才逐漸地意識到自己是站在陌晟源劃分的禁區之內的。

兩隻腳上踩著的鞋，是陌晟源精心，為從來不會存在的客人準備好的鞋，腳下踩著的地板，是他自己細心擦拭過，不染一絲塵埃的地板……

杜睿想得久了，把什麼細節都想清楚了，全身的汗毛也就就跟著，一下子顫巍地全然聳立起來——他現在是走在刀尖之上玩命。

看得清楚現實，就是能夠感覺得到自己即將要經歷的是什麼事情，杜睿硬生生地，在說得上炎熱的空氣之中打過一個寒顫，生出來一種他今天要小命不保的錯覺。

或許不是錯覺，而是當真他在滯留在這間房間里就真的會要小命不保，杜睿左右思索半天，最後才是反應過來自己應該要怎麼做。

便是小心翼翼地，朝著男人詢問一句。

杜睿明明本只是客氣地詢問一句，但卻整個身體早就從客廳之內蹦回到門口之外。

杜睿連自己的皮鞋都來不及穿好，就飛快地脫下腳上的拖鞋，光著腳丫子往樓梯通道里跑。

黑襪子底部早就沾著不少黃褐色的灰塵而變得亮白，此一刻的杜睿，分明是看到身後有兇惡的洪水猛獸在追，是稍微來不及，他就有可能被洪水傾吞，丟失掉性命。

也幸虧得西田佑抱著西檸下樓走得不算太快，能夠阻著他不繼續往前，否則杜睿能夠想像得到自己滿臉駭然地從樓梯間里跑到大街上，面子里子全要丟得幹凈的模樣。

當然在離開之時，還是記得要壯著膽子把自己穿的那雙拖鞋在玄關處擺放得整齊來，杜睿曉得如果自己不動手做這事，陌晟源指不定得要自己上手。

還沒敢讓陌晟源替自己擺鞋，杜睿寧願自己被人緊盯著折損些壽命，也不要陌晟源替他彎下腰，做出那種毀形象的事情。

便是跑得速度飛快，根本就顧不得往後面看陌晟源的具體狀況，且跟著西田佑很快走到公寓樓第二個轉彎口，杜睿沒看見，等他離開之後。

原本是慵懶坐在沙發之上，兩隻腳纏著厚重白色繃帶的男人很快就從沙發之上坐起來。

絲毫不在意腳上的傷口，緩緩抬腳落在地上，任由腳上的幾道破痕綻開，流出鮮血來，男人遙遙看著樓到里很快消失不見的兩抹人影，又是踱步到窗戶口。

看著西田佑把西檸放在杜睿的車上，也自己坐到副駕駛，總共三個人一齊離開，男人精緻的唇瓣抿得有些緊，也眼裡琉璃斑斕的色彩讓人看著動魄驚心。

最終是打開手機鎖屏撥打出去一個電話，男人的聲線冰冷得不帶任何情感，甚至都讓電話對面的人聽著，彷彿其間摻雜著咯人的冰渣子。

「閆寒，派人盯緊他，每隔半小時要那人給我彙報一次他的行程，無論是做什麼，都要說給我聽。」

拳不自覺在自己的手心裡握緊，卻又是攥在西服下面藏匿著，沒叫人看得清他正在使出的真實力道。

男人看著杜睿那輛顏色略微鮮艷騷包的跑車在車道上很快駛離，面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跟我講講陌晟源這些年發生了什麼吧。」西檸小姑娘並聽不懂兩個坐在前排的大人在說什麼。

只一雙眼睛滴溜溜轉，小手不自覺在自己昨天沒來得及換下的漂亮公主小裙子上拍打，顯然車載播放的兒歌比兩人說話的內容更吸引她的注意力。

「你會關心他?」除開歡快簡單的兒歌，就是跑車自身轟鳴的發動機聲音大得嚇人，杜睿考慮到車上有個小朋友，只把車速開成與平常普通車輛差不多的速度。

便是發動機轟鳴，但也還能讓他聽見身旁西田佑說話的聲音，杜睿是有些不屑於這人這種馬後炮的行為的。

就是看似簡單隨意地詢問一句，就想要他把陌晟源的一切告訴他。

西田佑怎麼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他，陌晟源至少現在還能和以前一樣，至少性格不會變得如此捉摸不定，讓人看不清內心所想。

他是那樣怨恨面前這人，又怎麼可能把陌晟源的一切，毫無理由地告訴他。

不諷刺幾句，他心裡頭都會覺得膈應，不舒服，還把陌晟源的一切都告訴他，白瞎了嗎？

如是想著要怎麼對待西田佑，杜睿也就真這樣子做了，本身就因為陌晟源壓抑了早上的一肚子氣，現在他面前有顆軟柿子，他也不抓緊機會好好捏捏。

對陌晟源是沒辦法控制，但是卻曉得西田佑再怎麼改變，他本身最真實的性格卻是硬扳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