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事情都是關於西田佑，也有可能他二叔以前做的那一切會讓他跟西田佑背向而行，陌晟源難免沉不住氣。

更何況，他年紀尚輕，偶爾還是會存在有情緒外露的情況。

「你說誰?」男人此時正批閱下面送上來的各類文件，雖然陌家當家的這些年盡數都在國外洽談生意，也跟陌淼的關係並不算特別好。

但卻還是把國內大小事宜都交給他處理，陌家當家的曉得陌二爺的手段，並不會為得自己和陌淼的私人恩怨就辱沒了他的才能。

便是此時，掌握著陌家所有的事務，包括大大小小的生意和家族內部管理，陌二爺手段雷霆萬鈞，即便是翻閱文件，也速度飛快。

很快就看完一本近乎有小書一樣厚的文件合同，才稍微從公事中抬起頭來，男人開始對陌晟源的事情並不是太感興趣，也此時回應他，帶著的是敷衍的態度。

「田安，二叔，這個人是你殺的嗎？」也終於是變得冷靜，從最開始的怒氣沖沖當中清醒過來，陌晟源依舊站在原地，腳後跟稍微挪動半寸。

不敢在西田佑面前把話挑明，陌晟源給陌淼打過有四五個電話，但卻每個電話都沒有完全講清楚，只坑坑窪窪掩飾著帶過。

直到現在，才完全把人名說清楚，陌晟源手裡還握著閆寒傳過來的資料，那些觸目驚心的畫面讓他忍不住膽寒，也對陌淼又生出更多的怨懟。

不是因為陌淼對田安使用過那些手段，致使他的屍體最後呈現出來的樣子不堪入目，而是因為那些非自然導致的傷痕都昭示著田安的死因就是人為。

陌晟源想得清楚，也把幕後真兇猜得八九不離十。

只是無論如何都想要陌淼親口答應，陌晟源總懷抱著獨有的一絲渺茫希望，期望他二叔的嘴裡能吐出不一樣的說法。

「你怎麼認識那個人？」只是出乎陌晟源期望，卻又在意料之中的，是陌淼陡然轉變得森寒的態度，陌晟源站在男人視線範圍之內，心底里不自覺感到壓抑。

被陌晟源打電話打攪過好幾次，陌淼雖然不曉得陌晟源每次跟自己打電話詢問同一件事情用意究竟是何，但是能承認的，他都有承認下來。

問他有沒有在十年前濫殺無辜，問他有沒有害得某些人家破身亡，陌淼沒太懂陌晟源當時的意思，但卻都有耐心地解釋過一遍又一遍。

笑話，他陌二爺早在高三那年就拿刀把強逼他的小混混捅進醫院，這些年殺過的人，害過的家庭難道還會有少?

沒有想過陌晟源當時是有特指某一個人，陌淼聽得清男生嘴裡說出來的那個名字，眸光一瞬冷凝下來。

田安，呵，這個名字他就算是到死，都會記得。

「所以，是你殺的?」雖然很陌淼不親近，但卻也曉得他的性格，便是聽到他如此詢問就是人真的是他殺的。

陌晟源不過一瞬，就感覺到自己整個人跟掉進到冰窟里去了一般，全身被凍得已經失去了溫度。

「他該死。」想到田安就忍不住整個人變得瘋狂，讓最開始還覺得優雅慵懶至極的氣質霎時間變得扭曲，男人停駐在文件之上的鋼筆頭因為用力，而被生生壓彎來。

其實背後說來也好笑，就是一個最簡單狗血的故事。

陌淼能夠說，他偶爾有時候做夢夢得見以前的事情，都能夠被笑醒。

當然，笑醒之後卻又是在漫漫長夜的孤獨寂寥中獨自哭泣，陌淼壓抑至極，還從來沒想過有人再敢在他的棉簽提起「田安」兩個字。

而這個人，是和他有著血緣關係的親侄子。

陌家本來應該是還有個老三，名字叫做陌永的，他們這一輩，以水字旁做偏旁起名字，陌淼本來以為，佔去最好的那個字的弟弟，是能夠活得最長的。

只是事與願違，陌泉，陌淼，陌永，只有陌永還沒活滿二十歲就因為一場綁架案被活生生害死，陌淼想，如果不是陌永生前最後一句話時刻約束著他，他可能會瘋。

是，他陌淼卑微地愛著陌永，哪怕曉得養兄弟之間同樣是禁忌，永遠不可能，卻還是忍不住對他生出情感，陌淼從來沒期許最後他跟陌永之間能有什麼結局。

只要他能夠活得好好的，能夠開心快樂每一天。

可是，卻他所有的祈願，都在一次綁架案中被打碎得完全來，陌淼從來沒有想過，他一直看護著長大的那個男孩，居然會被一群亡命之徒逼迫得，逃到絕路上去。

因為貪慕陌家雄厚的家產，而想要透過綁架的方式來最快捷徑地獲取財富，幾個從前不過是京都犄角旮旯里的地痞流氓集結到了一起，組織了一場綁架。

畏懼陌家的權勢，而不得不跟所有綁匪一樣，幾個小混混把陌永從學校里綁架出去，還提出如果有反抗，不乖乖送錢過去就撕票的威脅話語。

陌淼本來並不相信的，可直到看著陌永在自己的面前中彈身亡，才發覺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情就是永遠天真。

他有無處次想過，自己應該就是在那天那一刻才真正變得成熟起來。

人總是殘忍的動物，一定要經歷過什麼撕心裂肺的事情，丟失掉一切才能夠成長，陌淼在那一夜發了瘋。

不單單是把綁架陌永的幾個地痞流氓殘忍殺害，連帶著還把所有跟陌永有關的人一個都沒留下。

陌晟源嘴裡所說的那個「田安」，就是其中的一個人。

在當時是負責陌永的接送的司機，陌淼並不覺得田安會是在這起綁架案里有多無辜，甚至覺得，田安有可能是暗中協助了那些地痞流氓，才讓陌永遭遇綁架。

對那個人名恨極了，陌淼直到現在都會記得清楚他長得什麼樣，便是陌晟源質問他，田安是不是他殺得，他也完全可以心安理得的，直接承認下來。

「他該死。」不僅僅是在說當時的田安，還有那些已經被他碎屍了的雜碎，陌淼眼睛裡盛染著盛怒，顯然此時他想得更清楚的，並非是田安，而是陌永死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