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陌晟源並不知道當時的具體情況。

只知道自己從學校回來之後，就在後花園裡看到一屋子的黑衣人，以及地上蒙著白布的幾具屍體。

陌晟源當時還懵懂，年少無知，甚至都分不清白布之上沾染的是血跡還是紅顏料。

現在同樣想不清楚，自家二叔為什麼對田安抱有如此大的怨懟，他手底下的人查出來的事情的最終結果，是田安跟這次事件完全沒有關係。

沒有想過，怎麼就被牽扯進去，被自家二叔遷怒，陌晟源偶爾還能夠記得起田安的模樣，想得起來，那人是面容和善，也待人極是真誠的。

「什麼為什麼，陌晟源，你是不是忘記了你還有個小叔，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的小叔，就是因為田安才死的?」

陌晟源的質問顯然帶給陌淼的訊息只有一個，就是他選擇站在對立面，替仇人田安說話，陌淼對陌永有多愛護，現在對陌晟源的行為和態度就有多厭惡。

不允許自己面前有任何一個人說陌永的不好，也不準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陌永的死跟他殺過的某個人沒有關係，陌淼此時已經完全進入到一個癲狂的狀態。

平時只要注意點，小心著些，就不會讓他發狂。

但是只要稍微有觸及，就會瞬間將他所有掩藏起來的暴戾情緒全部點燃，陌晟源以前有看到過自家二叔對下屬生氣，但他卻從來沒有哪一次，看到過他如此的狀態。

目呲欲裂，最開始展現出來的所有的穩重和成熟都一下子變成一層偽裝被揭開來，露出他原本醜惡的模樣，陌晟源看著陌淼如此，眉頭忍不住擰蹙起來。

「二叔，我小叔是因為誰死的，你難道不是最清楚嗎？」

只是聽得見陌淼近乎嘶吼的咆哮，卻一下子冷靜下來，陌晟源餘光撇得見陌淼書桌之上擺放著的那張相片，腦子裡思緒飛轉。

記得起自己的父親是因為哪件事而對這人生出嫌隙，陌晟源正是因為也大概記得以前事情的一些細節才敢如此有底氣地對陌淼說出如此的話。

是沒想過田安的死是跟陌家裡的那位小叔叔有任何牽扯的，陌晟源隱約知道那件事情的背後，是陌淼自己的過失。

確實，是因為陌淼，陌永才被人用刀砍傷失血過多而亡，也他跟自己父親的矛盾就是在這件事情上面激化的，陌晟源清楚的知道，田安本身跟那件事情沒有任何關係。

知道如此的事實存在，就跟知道他跟西田佑本不應該因為這件事情而產生如此大的隔閡，陌晟源一下子生出來一種無論怎麼努力都得不到最後結果的無力感來。

發現自己跟西田佑人生的軌跡從一開始就完全被硬生生地掰成永遠無法銜接到一起的直線，陌晟源覺得自己心裡的委屈更甚於無奈。

他不想要這樣的結果的，他本希望他跟西田佑之間完全沒有能夠阻礙他們情感的影響因素在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聽到陌晟源的話一下子眸光變得冷沉，甚至隱隱有黯淡的陰暗在其間浮動，陌淼重新坐正自己的身體，冷笑一聲出來。

「我從來都沒有做錯過什麼，有錯的是那群雜碎，是他們，害死了阿永。」

似乎自己也想得起來以前發生的事實究竟是什麼，陌淼喃喃重複一句話，卻是沒有辦法說清楚，田安究竟做了什麼事情，值得他虐殺他。

陌永只是陌家最小的養子，很多年前被陌家老爺子從一次金三角地盤的爭執中抱了回來，陌永比起說是第三子，更應該被稱呼為另外兩位少爺的玩伴，或者是替身。

本職的任務就是保護陌淼和陌泉，在必要時刻成為他們的替身，陌永的作用其實大致也起到了。

就像是在有人想要綁架陌家的孩子以示威脅之時，主動站出來充當擋箭牌，去經歷那些危險的事情。

陌家老爺子思慮周全，如此考慮完全是出於陌家的權勢和這些年惹過的仇家。

之時把所有的細節都算計得精細，卻是沒有把人心算進去，陌家老爺子大概並不會知道，他如此的算計之下，會出現陌淼這樣的一個不定因素。

跟所有的擁有狗血綁架情節電視連續劇差不了多少，陌晟源多多少少記得自家那位小叔的死因。

不過是當時的陌淼太過在乎陌永，而從得知他被綁架之後就急忙忙跑到綁匪的窩點想要把人救出來，陌晟源被告知此時過後，作為後輩也得要無奈一句陌淼的衝動。

結果可想而知，就是本只有可能生命受到威脅的陌永因為突然找過來的陌淼，而硬生生替他挨了幾刀。

陌永大概當時連等送去醫院搶救的時間都沒有，就永遠停止了呼吸。

還是倒在導致這一切矛盾激烈發展的陌淼懷裡。

接受不了有可能是自己的衝動而害死了陌永，陌淼寧願遷怒很多人，把他身上的愧疚一點點分散，強加到其他人身上。

製造這場事故的幾個地痞，作為司機卻保護不力的田安，從前都是主要負責照顧陌永的保姆。

陌淼虐殺的人不止田安一個，只不過他正巧囊括在他想要去殺的那群人的列單之中，田安與其說是冤死，更不如說是被強加的罪責壓死。

現在把話說得心安理得，完全不去在意最終真實的結果，男人很快又收斂起他負面的情緒，掩飾他內心強烈的不安。

「二叔，小叔不是死在你懷裡的嗎，他不是因為要救你，要保護你才會被人砍了十幾刀而死掉的嘛？」

只是相比起努力把所有情緒壓在心底隱忍不發的陌淼，陌晟源感受到的不甘心更為濃重，少年按捺不住那些怨氣，寧願在人面前一吐為快。

哪怕他自己也曉得，他這些話都是在往人的心窩口上捅刀子撒鹽。

到底還是年輕了些，不曉得當經歷心上之人身處險境之時，沒有人能夠做到完全冷靜對待。

陌晟源沒有想過，如果他是陌淼，在面對西田佑遭人綁架的時候會怎麼樣解決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