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會約了我中午在食堂碰面，見面再說吧。」看著某人一臉無辜的模樣就心底里生出來一股子無力感，西田佑看陌晟源，是分明有看到他臉上的歡喜的。

明知故問，西田佑能拿陌晟源如此無賴怎麼辦。

「所以，你們還約了中午飯？」江泱泱很快就給西田佑發過來一條消息，講的是說，他們兩個在節目里飾演的將會是一對感情極深的兄弟。

陌晟源這邊消息還沒完全消化完，嘴角上揚的弧度剛剛好，就那邊反應過來自家阿佑給人家答應了什麼。

所以，是一起吃午飯……

「不是你說沒有弄清楚事情是要怎麼安排的嗎，我就替你約了。」

西田佑瞧著某人已經完全沉浸到角色一事上，沒有半分心思在學習上，就替他轉動過來筆記本電腦，點了點他的鍵盤。

「現在，你先寫寫論文，時間還早，江泱泱還有三十來分鐘才下課。」

最後也還是半推半就，折騰出來兩三百個字在文檔里，西田佑看著事情沒完成半點，卻一直到收拾東西都滿臉輕鬆的陌晟源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總感覺他是因為要見到江泱泱，才會如此。

跟江泱泱在圖書館附近的九食堂碰了面，坐在二樓的小餐廳里吃了頓西餐。

西田佑本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為想要懲戒陌晟源才約了這頓飯，卻倒是看得見陌晟源本人和江泱泱相談甚歡。

故也兩個人聊著聊著，直接越過西田佑把出演角色的事情給定下來了。

西田佑一直坐在陌晟源身邊，聽著他跟江泱泱扯東扯西。

只是他這邊飯還沒扒拉幾口，就那邊反應過來他們兩個人已經是把所有的事情都給定了下來。

西田佑自己沒辦法反駁，也插不進他們兩個人的對話。

「阿佑，江泱泱說她已經把劇本發到你的微信里了。」等圈著自家阿佑回到公寓之後，才跟他說起江泱泱。

陌晟源雖然對那姑娘還是不怎麼待見，但卻很看好她給自己和西田佑安排的劇本。

故也生怕西田佑到某一時間自己會要反悔，陌晟源也在跟他回家的路上完全不提這事兒，直到到家之後，一切翹了釘鎚，才把結果跟他說，「我們就演吧。」

其實說真的，陌晟源自己也不知道他當時怎麼就那麼看好那個劇本，又當時怎麼就那麼鐵定了心思要演節目。

這本對他來說，應該是件可有可無的事情的。

可他卻偏是給強硬地爭取了下來，還是沒有半點迴轉的餘地給答應的。

當時的他點頭得太果斷，以至於日後每每有想起來的時候，他自己都會忍不住心生出一股難以名狀的懊悔和沮喪。

也總是讓他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當初沒有非要在江泱泱和西田佑之間橫插一腳該多好……

「所以，你現在是要走了嗎？」手上纏著厚重的繃帶，陌晟源僵直著自己的身體坐在沙發上，聽得清楚身後在沉默收拾東西的西田佑的一舉一動。

僵局持續了很長時間，一直到陌晟源忍耐不住去打破，才稍微顯得不那麼壓抑，兩個人從在這間屋子裡存在的第一瞬起，都各自沒有說過話。

現在指針指著的，正好是凌晨兩點。

「嗯，之前不是說好了嗎，等你的手臂稍微好點就走。」本不欲作答，但卻又覺得太過冷沉的環境會讓自己有些尷尬，西田佑邊是把衣服摺疊好起來，邊輕輕開口應答。

沒有太多的情緒變動，也冷靜得像是物理學家在分析一件極簡單的科學現象，西田佑餘光沒有落到陌晟源身上分毫，也自始至終都是背對著他站立的。

「可我是在醫院躺的三天。」右手手臂上的繃帶綁得有些緊，甚至連石膏都沒有被拆開，陌晟源以為，自己如此應該還可以把西田佑留下。

至少，是留下三五天。

「嗯。」動作停頓片刻，又繼續起來，西田佑眼底里的猶疑不斷，卻最終還是被堅定所取代，「我知道。」

西田佑心底也無力得厲害，看著在綵排現場被突然掉落下來的巨型吊燈砸得手臂骨折的陌晟源，他其實心裡頭也跟緊揪著一樣，疼痛得厲害。

第一，是心疼他受的傷。

第二，懊惱悔恨自己這次又讓陌晟源受過。

是，無法否認，當時現場本來應該是自己被吊燈砸到，卻這人一把把自己推開，而倖免於難。

西田佑還清晰地記得當時自己心底里的那種恐慌的感受，一點一滴的，能侵蝕他的每一寸理智。

陌晟源一受傷，所有的人就都圍了上去，把他擠開到一旁。

西田佑記得當時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看著所有人忙前忙後，只在無盡的恐懼之後，又生出一種難以言狀的無力感。

那種無力的感知讓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陌晟源身邊幫助不了他任何，反而總是會導致他受傷，西田佑不喜歡這種感覺，但又不得不硬生生地承受著，備受煎熬。

也是，像自己這樣子的人，本來就應該離陌晟源遠些。

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再怎麼努力去改變自己，又怎麼讓陌晟源為他去改變他自己，都沒辦法讓兩個人完全契合到一起，還平白無辜受累，落得兩個人受傷。

西田佑不記得自己當時在陌晟源的病房前，隔著玻璃窗戶看了他有多久，總之又記得，那時間是極長，也極安靜的。

他只記得自己等被凌江，杜睿趕過來的動靜驚嚇到時，他所站的地方，瓷磚上已經留下了一攤血。

已經不記得，也不知道究竟是吊燈跌墜下來的尖銳部分劃傷的傷口流的血多些，還是自己手指甲掐進肉里掐出來的血多些。

西田佑只記得當時站得呆若木雞的自己已經都失去了語言組織能力，喉嚨幹巴巴，哪怕之後跟著杜睿他們進去，也說不出來一句話。

當然最後還說說出來聲音，雖然好幾天滴水未進的喉嚨還沙啞得厲害，但西田佑還記得當時自己耳膜里傳過來的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