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江，如果阿晟在這三天里有醒過來的話，麻煩你跟他說一聲。」

「三天後，我會走。」

「如果沒有的話，就不用說了。」

「對不起。」

記得自己當時的嗓子沙啞得厲害，也無論是杜睿，閆寒，還輸凌江他們幾個，看著自己的目光都極是不善，西田佑都不記得自己最後那聲對不起究竟是對誰說，為了什麼。

總之便是想著，或許自己真的該要放下了，西田佑跟上次等待陌晟源受傷一樣，獨自在他們兩個的公寓里待了三天的時間，然後，開始收拾行李。

也不曉得是凌江在陌晟源昏迷的時候就有跟他說過自己會離開的事情，還是陌晟源剛好就心有靈犀地跟他卡在三天這個時間點上。

總之傍晚七八點的時候，就迎著還由閆寒扶著的陌晟源回來坐著，西田佑收拾衣服總共收拾了五六個小時，這人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坐了五六個小時。

「所以你是什麼意思，我受的傷你不願意照顧一下，也不想去看我一下是嗎？」

「你說的三天離開，就是從我受傷的時間開始算起，滿打滿的七十二小時，待完就走?」

「如果這樣，你還要等什麼三天呢……」

聲音幾乎是帶著低沉的怒吼，陌晟源得要承認，他從睜開眼睛的第一瞬開始，首先做的就是去尋找西田佑的身影。

他原本以為，西田佑至少經歷過上次的事情，在這次他的入院上，會做得稍微用心些。

只是可惜，西田佑他還沒有找到，就聽到了一個凌江說出來的一丁點都不好笑的玩笑話。

他說，西田佑在兩天前來過一次，說要轉達他三天後會走的話。

走對於陌晟源來說代表著什麼，他自己一點都不陌生，甚至這幾個月以來，他最害怕聽到的，就是西田佑說起這個字。

可更讓他在乎的卻是「三天」。

陌晟源原本是一點都沒有想過，要把凌江說的這話當真的，也明明只是打算把它當做個玩笑一筆帶過。

什麼狗屁三天，他們不是約好了一輩子的嗎，再不濟，也不是還有五年，三天，開玩笑的，還把他昏迷的兩天計算在內的三天……

可最後還是忍耐不住，強撐著身子辦了出院手續，陌晟源承認，自己慌張得手忙腳亂，也生怕自己回去看到的，只是一棟空蕩盪的房子。

跟西田佑說出如此含著針刺的話，陌晟源其實心裡頭也憋著難受，甚至他都曉得，自己本來想要表達的意思跟說出來的完全相反。

可是還是忍不住怨懟，弄不懂他的阿佑為什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離開，他沒記得自己有做錯過任何的事情。

「我本來也是打算馬上就走的。」只是陌晟源說者無心，西田佑聽者有意。

沒有去猜測他說的話真實想要表達的是什麼，西田佑只在自己的身體僵硬片刻回暖後，淡淡開口。

「但是我覺得，如果不跟你說就直接離開有點不尊重你，所以才跟自己約定了三……」

「尊重，你毫無理由的就說要搬走，要分手就是尊重?」手骨的疼痛蔓延得厲害，陌晟源也不曉得自己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還是手臂上的神經發達得厲害。

總之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感覺到一股尖銳的刺痛從傷口處往外擴散開來，陌晟源忍耐得額頭上開始泌出細細的汗珠，另一隻沒有包紮繃帶的手捏緊得泛白。

「對不起。」本來想解釋，最後卻只是緘默，西田佑良久才從嘴裡憋出來三個字，還幹澀得讓人心慌。

「理由。」忍耐了五六個小時，最終還是忍不住偏頭去看西田佑，陌晟源視線灼灼，不甘心好不容易開始的話頭又莫名地終止，「告訴我你離開的理由。」

「是不是有人威脅你了，還是說，有人跟你說了我的壞話？」陌晟源自顧自地開始替西田佑找理由。

找的不是哪個更真實，而是哪個他聽著更容易接受。

幼稚地找些毫無邏輯的理由，陌晟源腦海里浮現過千萬種理由，但卻只有這種能夠讓他試著去相信。

「你不要告訴我，是因為不愛了。」話語落下半天也沒有聽到西田佑的答覆，陌晟源唇角勾起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意，三分自嘲。

「不是，只是累了。」竭盡全力剋制住自己不去看對方的，還有西田佑。

一直努力壓抑著自己，不把視線落在陌晟源身上半分，西田佑把摺疊起來的衣服上稍微擰起來的紋路都給細細整理了一遍，直到實在沒有事情可做了才開口。

沒有受別人的威脅，沒有聽別人的話，愛得比誰都深。

西田佑在心底里無數次把答案描繪出來，卻繞到喉嚨處時沒有辦法說出來。

「我不想再看到你因為我受傷，我不想再害你三天兩頭地住進醫院。」陌晟源身上穿著是件淺藍色的襯衫。

跟當時他跑到街上去替他買的那件襯衫顏色極相似，西田佑餘光瞥過去，一眼就能看得見單薄的襯衫底下，那塊鼓起來的地方。

那裡，有他陌晟源替自己挨了槍子兒後，留下的傷口。

雖然傷口已經差不多癒合，但卻依舊有崩裂開來的危險，西田佑曉得，陌晟源這次替自己去攔吊燈的時候，不小心扯開了那邊的傷口。

「所以你就為這種事情離開我?」陌晟源有些難以置信，也根本不願意去相信這人離開自己的理由會這樣簡單。

簡單得，讓他心底里的那股子不甘愈發濃重。

所以之前他說過的不願意看到自己救他沒有開玩笑，就真真實實的，是他心裡跨不過去的一道坎?

比起不甘，更多的又是一股子無力感，陌晟源覺得自己很憋屈，也很難受，他覺得西田佑決定做得太過草率，也太讓人無奈。

回應陌晟源的又是冗長的沉默，陌晟源坐在沙發上沒辦法透過一個轉頭的動作把西田佑所有的行為都收入眼底，便幹脆轉身，坐到另一邊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