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被陌晟源盯著的時間長了，有些受不了那種熾熱，西田佑凝著視線去看他，眼底里的堅定讓人莫名心慌。

「你幹嘛跟我說對不起，這樣子，就好像你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情了一樣。」陌晟源笑得有些幹，喉嚨里的聲音發出來帶著沙啞，又有些無奈。

所以現在的他，還能用以前的那些方式來挽留住這人嗎？

話里的諷刺幾分真幾分假陌晟源自己也不清楚，但總是看著西田佑動作利落幹脆收拾東西的模樣，他會忍不住想要說些什麼。

似乎如此，他就能夠把人留下。

「對不起。」這是第三聲西田佑說給他聽的對不起了，陌晟源不喜歡他的阿佑冷冰冰地像個機器人的模樣，也不喜歡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重複這句話。

對不起，就是在告訴他，他非走不可。

「能不能……不走。」幹巴巴地，盯著西田佑已經開始把行李箱合上蓋子，扣拉拉鏈，陌晟源終於發現事情似乎變得難以挽回。

不禁開始慌張，也心尖尖上揪痛得厲害，清俊的男生站起身，眼底略微憔悴，企圖用較大的動作引起另一個人的注意。

以前那麼大的事情，他們都能說開，都能夠無所顧忌地在一起，現在卻因為他兩次擋在他的前面，就要看到他離開?

「阿晟，我永遠愛你。」本來以為收拾完一個學期住在這裡的東西會很多，也特地買了兩個大行李箱過來。

西田佑等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清點過一遍之後，才發現真正屬於他的物品沒有幾件。

幾乎房間內所有的東西，擺件都是陌晟源自己親自去挑選布置的，西田佑等把兩個箱子放到地上，拖著滾動幾圈，才發現箱子輕得可以。

輪滑在地上滾動帶動著「嘩啦啦」的響動，西田佑的動作明明也不大，卻還是讓陌晟源聽著呼吸一堵。

張口想問問西田佑如果出去是不是可能會沒有地方落腳，陌晟源才剛有起身的趨勢，就聽到他心心念念的人讀出來一句告白。

跟往常一樣細膩得扣人心弦，但也同樣的堅定得讓人難以拒絕。

他的阿佑終於還是要離開自己了，不是一輩子，也不是五年，他的阿佑離開得沒有半點徵兆，因為一個簡單得都讓人覺得好笑的理由，頭也不回地走了。

永遠愛著，呵，連在一起都困難，更別說還要談及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怎麼可能，愛得過呢……

獃獃地，重新坐回沙發上，沒有再去挽留西田佑，陌晟源讓自己一個人深陷在柔軟的沙發中，良久之後，從褲兜里掏出來一根煙，單著手艱難地點開了火。

最後啊，麻雀害怕鷹再因為自己受傷，不顧及鷹的意願，執意飛離它們共同築造的家，留下鷹獨自受著空巢提防著周圍的毒蛇。

鷹都已經忘記了飛行，麻雀只要飛出去，不想再回來，鷹就沒有辦法找回它。

最後，鷹失去了麻雀……

「爸爸，到了。」被杜睿抱下車，西檸就顯得異常乖巧，輕輕敲了敲西田佑身側的車門，聲音軟糯糯地讓人聽著忍不住心口一松，「爸爸，帶我進去吧。」

彷彿早上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和她沒有任何關係，西檸小姑娘面上還掛著淺淺的笑意，就好像有人給她塞過幾顆巧克力味的糖果，讓她的眼睛都能眯成一條線。

「好，走吧。」偏頭看從把車停下來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的杜睿，西田佑抿抿唇瓣，最後沒有還是忍住來沒開口。

推開車門走下去，把西檸攬進臂彎抱了起來，西田佑極是輕微地嘆出來一口氣，轉身順著一眾送孩子往學校走的人流，緩緩前行。

也說不出來什麼，解釋不了什麼。

那段時間他給陌晟源帶來多少的傷害他其實也都知道，解釋都只顯得蒼白無力。

畢竟，他就是在陌晟源受傷之後的不到三天里走的，也確實就是在他受傷之後沒有表達過一絲的關心……

提著行李箱從公寓的門下來，西田佑強行控制著自己不去看自己身後那扇門，不去想門口正等待著的某個人。

曉得自己此時的行為可恥，可恨得讓人覺得不可原諒，西田佑清楚自己開弓沒有回頭箭，也他跟陌晟源的一切，都將會在今天畫上休止符。

如果他的離開能讓陌晟源強大得再沒有半分弱點，他寧願，陌晟源現在因為自己的離開而多難受些。

時間總是能夠撫平一切，不留下任何痕跡，西田佑想，或者現在陌晟源因為和自己分手而痛不欲生，但時間一久，他就不會再記得自己了。

這種買賣，很劃算。

麻雀害怕鷹因為自己受傷，主動離開，不留下半點痕跡。

因為它想，離開了自己，鷹也總有一天會敲碎自己的翅骨，撕下自己的羽毛，重新長出新的，能重回天上的臂膀。

麻雀的離開並非是因為不愛了，只是它覺得，它的愛不應該變成牢籠，囚禁它一生都傾慕的雄鷹……

「先生，請問您要去哪？」艱難地一階一階下完樓梯，都沒有聽到身後有半點下來阻攔的聲音，西田佑自嘲地笑過幾聲，最終還是走出了小區，在馬路上攔下一輛計程車。

計程車的後座墊並不是特別舒服，甚至白色的座位罩上還因為被燙出來幾個熏黃色的煙口而顯得骯髒不已。

西田佑就著副駕駛車座的後靠枕坐穩身子，才發現自己其實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去。

不能夠去清北大學的宿舍，不太想回跟曲珍租賃的小家，西田佑腦海里飛速閃過很多能去的地方，最後卻都悲哀地發現並不適合。

不得已，只能夠報了章煅家的地址，西田佑沒有想過，學長以前隨意跟自己說過的一個地址，居然會在某一天真的起到作用。

章煅作為大二的學生，卻並不喜歡宿舍的嘈雜環境，西田佑從學長那裡了解到，他在大一下學期就自己在學校旁租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