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住著安靜，但章煅卻也邀請過他去他的房子做客，西田佑以前總是用各種理由推辭，卻沒想過某一天，他會要求到他那裡去。

思前想後只記得起章煅，西田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只好給學長發了條微信消息，尷尬和難堪並存地說明自己現下的處境，並委婉地提出來請求。

不想章煅迅速回過消息就是答應，西田佑本來以為他會要思索考慮很久，甚至都想提醒司機在城內附近的各個廣場溜達一圈。

便是這邊剛從計程車上下來，章煅那邊就已經等在他的小區流動車輛停車點等他，西田佑下車還沒站穩，他就是已經連行李都替他給取好，對他笑得溫柔。

「怎麼了，人會不會不舒服？」沒有照過鏡子，不曉得自己現在究竟是什麼模樣，西田佑聽得見章煅的關心，才逐漸意識到，自己現在臉色蒼白得嚇人。

「沒事。」勉強笑笑，搖了搖頭，西田佑覺得肩上一輕，就剛好看得見章煅接過自己掛在肩膀上的行李，提到自己的手裡。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看西田佑這樣子就曉得這次他跟陌晟源之間的事情鬧得有些大，章煅既是有些欣喜，又不禁對西田佑心疼得厲害。

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卻能一眼瞥見西田佑憔悴得不像話，章煅大致能猜得到他們爭吵的程度，也儘可能地想要為西田佑的以後做考慮。

如果這次這人把陌家得罪得慘了，興許那邊不會放過西田佑，把他趕出京都，或者是對他趕盡殺絕……

「不知道。」微微搖了搖腦袋，西田佑也不曉得自己現在應該去哪，做什麼，清北的學業又該繼續還是終斷。

只是一切都是因為他自己做決定得太突然，西田佑沒想，最後自己還沒能去想放不放得下陌晟源，就已經被眼前的困境所難倒。

「你先在我這裡住下，等做好決定了，再去想其他的事情，不急。」在前面替西田佑拎著沉重的箱子替他引路。

章煅偶爾竊喜，總曉得現在對他自己而言，是個很輕易就能抓住的時機。

雖然現在的西田佑或許還沒有整理好自己的情感，再開始一段新的。

「謝謝學長。」男生話里的疏離和冷漠極是明顯，雖然曉得這人從國中開始就是這副模樣，章煅卻依舊還是忍不住，對得唯一能讓他改變的陌晟源心生出妒忌。

眼鏡框下的狹長雙眸微微眯了眯，遮掩去不自覺浮起的幾分沉抑，章煅面上依舊言笑晏晏，讓人看起來顯得溫和有禮。

一根煙抽盡，就從煙盒子里重新扯出來一根新的塞進嘴裡，陌晟源也不曉得哪裡來的認知，總覺得只有濃烈的煙味，才能讓他自己忘記心口扯得厲害的痛楚感。

動作稍微顯得有些笨拙，陌晟源顧不了自己有一隻手被纏著繃帶，只單獨捏著一根煙，單手用火機點燃。

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吸出來濃重的煙味，吐出去沉重的氣息，陌晟源覺得，像現在他這樣躺著，躺著，說不定西田佑就回來了。

煙很快就燃燒殆盡，煙頭的一端，火星子甚至都快要沾到男生的手指內側上。

陌晟源努力不去想自己身後已經空蕩了一圈的環境，只反反覆復去想，西田佑還在這個空間內的場景。

「阿晟，你怎麼樣了，西田佑真的走了？」從醫院接到消息就匆匆趕了過來，杜睿沒想過閆寒居然會是那樣一個死腦筋，聽著陌晟源的吩咐，就把人真的給接了回來。

嘴裡還喘著粗氣，一推開門就四處去尋找陌晟源的身影，杜睿曉得這次陌晟源受傷得比較嚴重，現在的他怎麼樣都是在醫院躺著才是最好的選擇。

跑回來做什麼，沒有醫生護士照顧著，還硬生生地去看西田佑收拾東西離開?

西田佑跟凌江說那事兒的時候，他也在場。

故根本不用人提醒，就清楚地記得西田佑當時的決定是什麼，杜睿只是沒有想過西田佑會把事情做得如此決絕，真的就是連陌晟源從昏迷里清醒過來也沒辦法挽留他。

看著公寓單層里，除開擺設，少了很多人氣和溫暖的房間，杜睿都不需要去看陌晟源的反應，就猜得到西田佑是已經走了的。

當然，還把陌晟源的魂也給順溜走了。

「沒，他會回來，說過幾天就會。」不清楚自己現在是在自欺欺人，還是真的就篤定西田佑會回來，陌晟源面上沒有半分牽強，平淡地回應了杜睿的問題，眼睛裡還含著笑意。

若是沒有他手指尖已經被燒得有些發黑的煙傷口，他的話或許會更有說服力。

「成，成，你要不要喝酒，凌漫她們家酒吧剛剛從法國空運回來一批上等白蘭地。」被陌晟源的樣子嚇唬到，杜睿幾時見到過這人如此模樣。

小心翼翼地岔開話題，捎帶著想要不要帶陌晟源去喝酒，杜睿心裡頭一著急，忘記這人還是個病號，那些東西應該不能沾碰的。

「走吧，這些天我一個人住在這裡也覺得空蕩盪的，去凌漫家酒吧看看也不錯。」男生的笑極好看，雖然脖子上還被白色的繃帶纏繞著，一隻手掛在胸口前。

眉眼彎彎，眼睛裡含著清亮而瀲灧的光澤，陌晟源似乎心情看起來很不錯，笑起來的模樣讓杜睿看著都覺得驚艷。

「要不你還是搬回醫院去，那邊還有人能照顧你。」斟酌著開口，試探性地詢問，杜睿從對陌晟源的驚艷里清醒過來，也順帶，把自己的腦子也找了回來。

「我不喜歡消毒水的味道。」跟往常沒有差別，極是輕鬆地和杜睿說笑，陌晟源不等杜睿再多說什麼，就已經是起身，把手裡夾著的煙蒂用手指掐滅，扔進垃圾桶里。

「走吧，你開了車過來嗎，讓我試試?」路過杜睿時，一下子就從他懷裡順出跑車的鑰匙，陌晟源用已經被燙得麻木的指尖去摩挲車鎖，眼睛裡蘊含起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