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錠子拿著的，是前些日子碰到的那些壯丁們塞給他的，小孩子平時雖嘴饞，但也沒特別在其他地方有大用，便是一下子也能拿得出診金，小孩子心裡也不虛。

總歸都是黑貓給他帶來的錢財，最後用在它身上，倒也沒什麼多餘的損失，總不過，叫他多走了一趟夜路，順帶著前些日子裡丟失的那搪瓷碗叫他母親給狠狠打了一頓。

倒是感覺到一路在靜悄悄的黑夜裡走著，懷裡的黑貓也乖順得異常。

小孩子鬧不明白為何一向對自己排斥的黑貓，如今會明知道在自己懷裡而不多掙扎。

要知道，現在是不比先前自己抱著過去到醫館之時的，此一刻這小東西是完全清醒的。

不禁有些新奇，感受著自己懷裡的生命溫順得不像一隻貓，小孩子悄悄瞥開眼往自己懷裡瞧，就見那黑貓正巴巴地皺著鼻子貼在自己胸口，一雙金色的眼眸眯成細縫。

難怪會不掙扎，小孩子瞧見黑貓的模樣，心裡有些歡喜，又是有些失落。

歡喜的是這小東西能依賴著自己安心睡上一覺，失落的，自也是他原本以為的它不多排斥他都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你睡著啦？」雖然心裡邊百感交集，但還是不免輕聲跟黑貓詢問，小孩子看著黑貓半闔著眼睛的模樣，只覺得可愛得緊了。

是想要輕輕揉捏它腦袋，細細感受這份與自己貼近的依賴，又害怕黑貓會立馬驚醒，撓他一爪子，小孩子至今都還記得方才這小動物給醫師撓的那一下。

似乎是有血流不止的，滴答答，好幾滴血液都落在青石板地上，比上次的自己還要撓得更重好多。

如此一回想，不禁又是一陣惡寒從腳板底往上升起，小孩子在瑟瑟夜風裡打過一個顫，也不曉得究竟他是在畏懼黑貓尖利的爪子，還是在惡寒那醫師的血液。

不過，大概，或許，是那醫師滾落到塵埃里的血珠子罷。

夜風微起，燈火依稀之間，逐漸變得晦暗，整整一條街道也逐漸在沉沉暮靄里，失去它最初始的華光。

但那時，側目看去，卻是被晦暗的燈光凸顯出來的漫天星辰大抵都比不過小孩子當時一刻眼眸之內閃爍的光芒。

原是青石板鋪做的孤寂小路之上，一個緩緩邁動步履的孩子懷抱間，有隻小小的黑貓正呼吸沉穩，以小腹處發出來的「咕咕」嗡鳴回應他清淺的呼吸……

「大叔，這把傘還給你。」出門前到底還是記得要帶傘，唐宋當時看得到晾在門口，隔過一個晚上都不見幹的傘，沉思片刻，就把它塞進自己的書包里給背了出來。

經過一晚上，雨勢逐漸變小來，但陰沉沉的天空隱約還有風在「嗚嗚」地吟唱，似乎在預示著，還有另一場不知道是什麼時間會要下下來的雨。

也出門還記得瞥一眼天空，看看天氣。

便是斟酌再三才又跑回自己的那地下室，從某個廢舊的紙盒子里翻出來一把生鏽的傘，唐宋因為準備得充足，現在找門衛大叔還傘，也顯得特別有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