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它便愣在那裡了。

只見眼前漂浮著一個穿著樣式繁複的黑色衣袍的男子，長發隨意地飄散著，他發現蘆葦已然看呆了的視線，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

見心魔這般自戀的模樣，蘆葦終於回過神來，並為自己方才那一瞬間的失神而感到羞惱。

「呸！這臭不要臉的！」蘆葦惱羞成怒地想道。

男子待享受夠了蘆葦的注目後，他憑空一抓，一把純黑泛著冷芒的鐵扇突兀地出現在他手中，他拿著鐵扇，逗弄似地戳了戳蘆葦。

看著蘆葦略帶嫌棄地躲開，他勉力才忍住了笑意，虛咳了數聲後，才算是一本正經地問道：「喂小蘆葦，你想變成男人，還是女人？」

在聽到男子的問話後，蘆葦也無暇躲開這人無聊的戳弄了，它想了想，很認真地說道：「我想變成像書生那樣的人。」

男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像書生那樣的人，」他恍然大悟，「哦，那就是男人了。」

男子一手捏住鐵扇，另一手手掌一翻，掌心處便逐漸匯聚出了一個光球。男子眯了眯眼眸，眼中的紅芒一閃而逝，他嘴角微揚，朝著光球輕輕一吹，光球順著風就那麼飄進了蘆葦的體內。

蘆葦還沒反應過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讓它頓時眼前一黑，難以承受的疼痛從心臟位置傳到了四肢百骸，在這樣渾身疼痛卻又不知疼痛從何而來的痛苦中，它幾乎以為自己要死了。

彷彿是過了好幾百年的光景，疼痛慢慢得以緩解，他摔落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伸出顫抖的手擦了擦滿額的冷汗。

手？他跪坐在地上獃獃地看著自己人類的手，隨即將其慢慢地覆在臉上，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摸著摸著，他目光獃滯地停住了自己的動作。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出自己此刻內心的激動。

從開啟靈智之後一直心心念念的東西突然得到了，內心突然變得空落落的，無處可依。

「喂小蘆葦，該不會是傻了吧？」男子用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

他一下子清醒過來，「我這是變成人了嗎？」聲音還帶著絲顫抖。

「當然不是，」男子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一下子變黑的臉色，「你本體是蘆葦，草木類，缺了人類最重要的東西。」

他有些急迫地問道：「缺了什麼？」

「人心，」男子溫溫柔柔地笑著，「所以接下來我就不得不跟你生活一段時間了，我既然幫了你，那就會一幫到底。我可以教會你為人處世，教會你禮義廉恥，教會你……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人。」

他撇了撇嘴，「你不過是心魔而已。」

男子笑了一聲，聲音低沉慵懶，「你說得沒錯，我是心魔。心魔啊，就是由人的邪念和慾念幻化而成的妖魔，接觸最多的也就是人類了。」

說著，男子慢慢朝他伸出了手，瑩白的手指在陽光的照射下竟像透明一般。

他抬起頭來，站在逆光處的男子模糊得讓他看不清面目，他心中一跳，莫名其妙地竟生出了一絲懼怕和惶恐。

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

他不知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就好比是……一旦他握住了這隻手，前路等著他的，便是萬劫不復。

「怎麼啦？」男子稍稍彎下身來，直直地看向他。　

「沒什麼。」他定了定神，終是伸出手來握住了那隻微涼的手，順著男子的力度站了起來。

男子緊了緊手上的力度，笑意盈盈地說道：「對啦，我叫墨清。墨是筆墨的墨，清是清澈的清。而你嘛……」　

墨清「唰」地一下打開了鐵扇，「你就叫白玦好了。」

白玦，與墨相對的，有缺陷的玉。　

聞言，他偏頭看了男子一眼，「嗯」了一聲便算同意了。

說來，為什麼當時會選擇握住這人那明明一點都不溫暖的手？

他望著這人精緻的眉眼，禁不住認真地思索了一番。

也許是因為……他能從這人眼中，看到了他曾無比艷羨的整片星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