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同居長幹里，兩小無嫌猜，

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

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願同塵與灰。

常存抱柱信，豈上望夫台。

——李白《長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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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片桃林，如無數個夢中所描繪的那樣，此刻就出現在了眼前。

即使沒有風，絳粉的花瓣也能陣陣飛舞，彷彿感受到了晚霞的留戀一樣，花落殘陽，飛紅旖旎。

陣陣香氛無風也能飄散到很遠的地方，凝結成了一片香薰的霧氣，繚繞在了桃林之中。猶如隔了一層簾幔，將真實與虛幻的界限朦朧。

此刻，男人就站在這簾幔之後。

一點櫻桃啟絳唇，兩行碎玉噴陽春。

飄零的桃花如漫天的飛雪，蓮步輕盈得似乎就要騰空飛去，落下時，卻只有桃花一點。流雲婉轉，也抵不過她凝眄一笑的嬌羞。

她是暖，是愛，是希望。

男人隔著繚繞的迷霧而凝視著她，穿透迷霧而伸出去的手，惶恐得怕是一觸即碎的夢，然而他切實的觸碰到了她的手，她飛天一般的玉手。

握住了她，就永不放手。

怎麼能夠放手，你是我全部的希望。

「夫君，為何如此神情恍惚，是青梅今日的舞姿不合夫君的心意？」

「青梅…」

男人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入魔了一般的呢喃著，她的名字。一遍一遍的，好像不這麼繼續就得不到救贖就觸碰不到她的真實一樣，他在急切的懇求著她，懇求著真實的她，就在身邊。

「青梅……」

「夫君……」青梅也伸出手，輕輕的，柔情蜜意的，摟住了男人，「青梅在這裡……」

你在這裡，謝天謝地，你還在這裡！

男人胡亂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其實那裡是無淚的，在她的面前，他又如何捨得落淚？

他執起她的手，牽著她步入後院。

後院臨著竹板鋪就的廊道，當頭就辟了一處清潭。引的是硯山上的活水，在這裡婉轉了一汪，幾許金鯉在其間空游。

男人牽著青梅的手，與廊畔席地而坐，天青的羅裙在清潭中化為了水色。

「青梅，你看夫君今日為你買了什麼？」

男人一邊有些得意也有些疼寵的看著青梅，將手中的木匣子遞到青梅手中。

青梅好奇的接過匣子，滿眼都是歡喜。

「是什麼啊？」

她一邊問著一邊亟不可待的打開匣子。只聽唆的一聲木匣子開啟，匣內之物水光瀲灧，竟比足下的清潭更空濛！

「哇！這不是妙衣坊的舞衣麼！」

青梅興奮卻又小心翼翼的將薄如蟬翼的舞衣在斜陽下展開。這是一件如夢幻一般的舞衣，夢幻一般的色澤，在陽光的不同角度下變幻不同的光芒。

「妙衣坊的舞衣，一年才得一件，乃是用南海蛟綃，以宮廷名匠數百人耗費整整三百六十五日才能夠完成，是千金難求，萬中珍品吶！夫君怎麼得到的？」

「只要是青梅喜歡的，如何艱難為夫都要送給你。」

「夫君……」

青梅依偎在男人懷裡，臉色開始變得虛無一般的蒼白起來，好像夢幻一般，伸出手就要碎了似的。

「青梅？青梅？」

「夫君……」

「青梅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你等一等，為夫這就給你取藥來。」

「嗯……」

得夫如此，人生何求？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人生何求？也許若真能做到無求，這世上就不會有這麼多愛恨情仇，貪嗔痴妄了。如果自己只是一心的愛著那個人，別無所求的愛著那個人，將自己的人格完全剖露的愛著那個人，或許痛苦什麼的，就不會再有了。

只是純粹的愛就不可以嗎？！只是純粹的追求著他的背影就得不到滿足嗎？！只是這樣就不可活嗎？！

不可！不可！不可！

愛本來就是貪慾！怎麼可能有滿足？！怎麼可能不復求？！只是看著他怎麼夠，只是追著他怎麼夠，只是背影怎麼夠！

「收起你那副表情吧，不準許你在我背後露出這種表情。」

即使你不用回過頭來看我，也能察覺我臉上的表情嗎？有多醜惡，告訴我有多醜惡？！貪慕著你的臉，有多醜惡？！

那也一定是因為你……

「莫勒特圖的事情，請你解釋一下吧。」

「是。」高傾恭謹的垂下頭，用事務性的語氣回答道：「莫勒特圖，為真身佛轉世，現為蒙古族薩滿巫師。明面上的身份是漢人皇商莫欽。利用商人身份，四處搜尋靈法之物，並利用這些東西，控制和打擊漢人勢力，鞏固自己在薩滿教中的地位。」

「是個麻煩人物吶…」

「嗯，他受其皈依神——天神騰格里的庇護而使得我們的能力在其面前弱化。這次若不是您召喚出神龍而使之動搖，恐怕事情不會如此順利解決。」

「這法子下次就不管用了吶！」

「正如您所言。」

「其他的事情呢？」

「叔姬已經對小小進行了催眠暗示，關於目睹惡鬼之事已經全部從他腦海里消除。只有關於連稱的事情，似乎出於某種原因而叔姬無法觸及。」

「……」

最想讓他忘記的事情，卻是最不可觸碰的地方，人類的感情，究竟強韌到何種地步？

「另外也有了解到莫勒特圖和小小有所接觸的情況，應該是因為莫勒特圖看中了小小身體中的惡鬼群吧。對小小作了拔除處理之後，小小不再對莫勒特圖有任何價值，所以也沒有特意去消除小小關於莫勒特圖的記憶。」

「嗯，不必要剝奪的記憶就讓他保存吧，私自奪取人記憶的這種事情，還是太蠻橫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