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制服的男人以他精密的大腦迅速搜索分析著記憶中關於「韓華」的點點滴滴。他是被同伴成為「行走的百科全書」式的人物，擁有超於凡人的記憶力和分析力。

察覺到對手一瞬間的分神，韓華又以冰雪之力攻擊上去。就趁著對方好不容易抵擋下來的那一瞬間，韓華再次向黑暗中逃了出去。

「在事情弄清楚之前，休要逃走！」

學生制服的男人手中放出皓白的靈力攻擊，刺進了韓華的左臂。韓華一瞬間痛苦的呻吟，抱著受傷的手臂蹲下了身體。但其同夥還是執意要阻止追兵似的，以比方才更猛烈數倍的冰雪攻向對手。

「唔——！」

韓華很快恢復過來，與其同夥一同增強了冰雪的攻勢。

敵人十分擅長操縱冰雪之力。纏上身的冰雪彷彿具有粘性般的，絕不是自然產生的事物。雖然自己已經用護身屏障護住身體，但冰雪卻無孔不入似的，一點一點侵蝕屏障，幾乎要凝固衣服和皮膚的凍傷。毛細血管忍受不了駭人的低溫的炸裂，皮膚呈現出一片死灰色。

「別——別太囂張了——！」

學生制服的男人一口氣將身體里的靈力全部施展出來，真空中幻化出刀刃一般，螺旋狀的旋轉切割著，冰雪被切裂似的沒多久就消融了。

等他再抬起頭來的時候，韓華及其同夥早已失去了蹤影。

被凍傷的皮膚叫囂著疼痛，但還好不算很嚴重。

（可惜——！）

睨視著男人逃走的黑暗的彼方，學生制服的男人回過頭去看向被丟在了一旁的叔姬那裡。

男人小跑了過去，叔姬還是跌坐在方才的路上。在昏黃的路燈下，她現出一臉悵然若失的神情。

「叔姬！你怎麼樣？傷勢要緊嗎？」

聽到對方關切的話語，叔姬怔愣的揚起了小臉，仰望著男人，然後，訥訥的開口了。

「高傾哥哥……那個人呀……」

被喚作高傾的男人在叔姬面前單膝跪了下來，輕輕執起她的手，檢查她被冰棱劃破的傷口。

還好不算很深，好好照料的話，不會留下疤痕。女孩子的身體是很貴重的，絕對不能留下疤痕。否則回去之後，高傾無法向她那個獨裁又專制的哥哥交代。

「天亮以後請務必去一趟醫務室。雖然是小傷，也不可以掉以輕心。」

高傾如此說道，從黑色制服褲子荷包里取出一條潔白幹凈的手帕，小心翼翼不弄疼她的，將她的傷口包紮起來。

身邊紛紛揚揚的落起雪來，鵝毛一般的，是自然的結晶。反射著皎潔的月光，積雪的路面閃閃發亮。

因為學校是建立在列寧山上，伴隨著落雪也有凜冽的山風徐來。不遠處典型的斯大林式建築風格的學校主樓上，五角星的徽標奕奕光彩。

「高傾哥哥……」

高傾以單膝跪地的姿勢抬頭凝視叔姬。

「是，那個人呀……剛剛的人……就是我一直在……」

對著握住自己手的高傾，叔姬以嘶啞的聲音呢喃著。

「叔姬…？」

「為，為什麼……」

叔姬用力的抓住高傾的雙手。

「為什麼那個人，會在這裡！沒有錯呀，剛剛的那個人是——」

「叔姬！你在說什麼！」

「為什麼他會在這裡！為什麼啊！」

叔姬以一張可怕的臉緊抓住高傾的雙手，以渾身之力叫喊著。

「怎麼辦，高傾哥哥……他……剛剛的那個人，就是子羽呀！怎麼辦！沒有錯的！他就是子羽！就是他啊！高傾哥哥——」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好不容易安撫了幾乎陷入錯亂狀態的叔姬，兩個人肩並肩的坐在依山而建的廣場台階上。

雪，並沒有停。

此刻的叔姬，好像恢復了一些冷靜，高傾將自己的學生制服襯衫，脫下來搭在叔姬的背上。叔姬只是默默的接受了，再沒有其他反應。

高傾倚靠著廣場階梯的柵欄站立著，俯視著那樣蜷縮成一團的叔姬。那一張惹人憐憫的小臉，接受了保護她的使命的高傾，也暫時放下了安慰她的心情，靜靜的說了。

「他不是你說的那個人。」

「！」

叔姬肩膀一震的抬起頭來。

其實她，應該知道的吧，只是一時迷惑了心神。

雖然高傾對叔姬和子羽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只是偶爾從其他人的隻言片語中了解到，叔姬的生命里曾經出現過這麼一個男人。後來兩個人是因為什麼而生離死別了，高傾知道的並不詳細。

但是，那個男人絕不是叔姬口中所說的「子羽」。那個自稱是「韓華」的男人，只不過是可能長得有些相像罷了。

「有什麼地方搞錯了，你沒有注意嗎？他不是一個普通人，他擁有古老的靈齡，從他所說的話來看，很可能是一個隨國人。他不過是附身在普通人身上的靈魂，不可能是你說的那個人。而且還能操縱冰雪，這一點，你說的那個人並沒有這種能力，不是嗎？」

「不會錯的！」

叔姬以尖銳的口氣回到。

「他就是子羽啊！他就在那裡啊！就在我的眼前啊！兩千年了，我的執著！你以為我真的會忘記他的臉嗎？！就算是忘記過，可是只要再見到，一定什麼都能夠想起來的！」

「只是外表長得像你就要被迷惑了嗎？！你說的那個人，他不是一直都住在你的心裡嗎？！怎麼又會附身到普通人的身上！」

「……！」

「那個人應該已經死了兩千年了，肉體應該早已消亡了！」

叔姬失去了回答的話語。

「高傾哥哥……」

良久，叔姬才安靜下來的，抬起了眸子，蘊含了深切的悲傷，問道：「在邵雲驄出現的時候，那個時候，你是怎麼想的呢？」

被叔姬突如其來又如此尖銳的問題問得啞口無言。

高傾垂下了眼眸。

「我哥哥，那個時候的心情，我現在也能理解一點了。」

叔姬深切的嘆息一聲，繼續說道：「難道真的只是外表長得比較像所以才會讓人混亂嗎？因為太過相似，所以連，跨越了兩千年，肉體肯定已經消亡，不可能再擁有同樣外貌的這樣淺顯的道理也就會被忽視。可是——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叔姬沉痛的搖了搖頭。

「邵雲驄出現的時候我也不理解，為什麼哥哥會對那個只是頂著一模一樣長相的陌生人表現出近乎瘋狂的執著，那不是哥哥應該有的樣子。可是叔姬今天，有點明白了。」

背靠著柵欄而立的男人，死心般的揚起了頭，飄零的雪花，感受到他眸光的熱度，融化成水自他的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