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尋找
小說: 喑啞劃過的傷痕 作者:江初之 字數:3747 更新時間:2019-09-21 14:28:41
天橋中學。
輝煌的四個大字佇立在半空中。
一個女孩靜靜的站在它面前看著,利落的短髮隨意的披散在肩上,劉海擋去了些許視線。一年了,她終於來到了這裡。
這一年,弋陽沒有聯繫她,她發的所有簡訊也都石沉大海。寒假的時候她忍不住請了幾天假去了杯縣,依舊沒有等到他。
第一次,她有些慌了,他怕弋陽和爸爸一樣不聲不響的離開她。所以她開始更加努力,直到她拿到入學通知書,她開心,她激動。一放暑假就帶著她的入學通知書來到了杯縣。
可是,弋陽始終沒來。就連一封信也沒有。
那時她才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弋陽,居然連除了他叫弋陽以外,什麼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來到杯縣,不知道他家到底住哪裡,在天橋哪個班級⋯⋯
當她回到杯縣告訴白姨自己考上了天橋的時候,白姨只是摸摸她的頭,說,你真棒。眼裡卻像是在隱忍著什麼,小柒想到了那本爸爸的日記,心裡泛著淡淡的酸味。
那一次,她變決定要把它帶走。
此時置身於偌大的天橋校園裡的她,卻不知道弋陽在哪個角落。
「嘿~!」似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不快的轉過頭去。是一個男生。和弋陽一樣的校服,卻是不一樣的感覺,但又好像有哪裡很是相似。
「你站在這發了好久的呆了。」男生見她不說話,吸了吸鼻子,調侃道:「莫非你對這幾個字有特殊的感情?」
這是當然的,這幾個字,纏繞著多少聯繫。
顧小柒不想和他說話,轉過身去,向宿舍樓的方向走去。
「誒……別走啊,咱再聊聊唄,我叫遲萊,你是新生嗎?叫什麼名字啊?」男生死皮賴臉的跟上去。
小柒沒去理會他,管自己走著,終於在走進宿舍樓之後成功的甩掉了他。
一進寢室,就看到兩個忙碌的聲影,陽光彷彿被她們吸走了一般,小柒睜大了雙眼,依舊看不到她們。
「小柒你好!」一個女孩衝上來,接過小柒的行李,大大咧咧的跟她打招呼。
小柒尷尬的點點頭,舍友比想像中熱情好多,原以為她會被排斥,會被孤立⋯⋯好在什麼都沒有。
顧小柒知道自己的舍友,一個叫米凡,一個叫白溪。
天橋的初三基本上都是一個全新的班級,各個學校已及本校的初二屆大考之後,選出部分學生,重組班級。
為了來到這裡,顧小柒花了很大的心血。
「我叫米凡,我朋友都喜歡叫我米飯,你喜歡就好,她叫白溪……」她大聲的向小柒介紹著,小柒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溫婉的女子坐在床沿,顯然現在已經收拾完畢。
順滑的長髮早已及腰,白皙的面龐沒有一點瑕疵,她的名字還真是取對了。
「小柒你好。」她溫柔的笑著聲音軟綿綿的,讓她一個女生都差點為之傾倒。兩人似乎想到了什麼,尷尬的一起將小柒推到桌邊坐下。
「小柒,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們的告訴我們就好。」米凡仗義的拍拍她的肩:「我們看的懂手語。」
聽到她們的話,小柒心頭一暖,對她們比了一個手語:謝謝你們。
「不要說謝謝,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白溪拉住她的手溫柔的說道:「前世的三百次回眸才換得今世的擦肩而過,我們前世一定是很好的朋友,今世才能住在一起。」
「對對對,雖然我不會那些文縐縐的詞,但是做我們的好朋友好嗎?」米凡拉住小柒的另一隻手,樂呵呵的對她說。
小柒忍住淚水,開心的笑著,點著頭。
她曾以為自己這一輩子,應該只有弋陽這麼一個朋友了,可現在,她又多了兩個朋友。
喜悅蔓延在她小小的心房,這一刻,她最想和那個叫做弋陽的人分享,卻不知他身在何處。
一個學期下來,她沒有找到任何關於弋陽的消息,似乎他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一般。
顧小柒終於慌了,承諾還未溫熱,卻在慢慢冷卻,消失殆盡⋯⋯
一種瞬間失去所有的痛感壓的人吐不過氣,瘦弱的肩膀因為無力而垂下,她顧小柒承受的東西已經太多太多,原以為一切都結束了。
卻在她最喜悅的時候,又失去了一個比她的生命還要珍貴的人。
又是一個月過去,依然沒有任何弋陽的消息。
「小柒~!」一個男孩氣喘吁吁的跑到正在發獃的小柒身邊,是遲萊。她也沒想到這個世界上居然有這麼巧的事,他們是同班同學,還是,同桌。
「小柒,你怎麼一個人?米飯和白兮兮呢?」米飯和白兮兮是他給米凡和白溪取的綽號。
想起開學第一天。
「大家好,我叫米凡,來自……」米凡大笑著站在講台上自我介紹。
「什麼?米飯?」
「好怪的名字,你爸媽是不是特別喜歡吃飯?」
……各種問題撲面而來,台上的米凡愣住了,笑容也漸漸凝在嘴角。她的發音明明很標準啊,於是,米飯這個外號就從開學第一天便一直伴隨著她。
小柒想起那天米凡在班級自我介紹的場景就忍不住笑出了聲。身邊的男孩卻愣住了:「等等你別動。」
小柒一愣,隨即一動不動的笑著站在那裡。「咔擦。」身邊傳來手機快門的聲音,她疑惑的轉過頭去,只見遲萊看著手機痴痴的笑著。
她伸過頭去,只見自己的笑容在他的手機里停留,變成了永恆。
要是能把時間暫停,永遠留在那一年就好了。那些個夏夜,那些糖果,那些歡聲笑語,那個少年都是真實存在過的……可是這些又去了哪裡?
想到弋陽,她的心頭堵堵的,她曾以為承諾是最寶貴的存在,可卻讓她大失所望。
「你怎麼了?」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異樣,遲萊忙將手機塞進口袋,緊張的問道。她搖搖頭,短短的髮絲拂過遲萊的面龐,似乎在他的心裡也拂起一陣漣漪。
「沒事就好,記住,不管發生什麼,有我在。」他的表情突然變得認真。
這句話,又勾起了小柒的回憶⋯⋯
她狠狠的掙脫開遲萊搭在她肩上的手臂,用盡全力的跑著。除了風在耳旁呼嘯的聲音,她什麼都聽不到,也什麼都不想聽到。
如果一切都是她的幻想,那麼,她寧願沒有想過,寧願她的年少時光是寂寞的,那個少年從未出現過。這樣,至少現在她的心不會那麼痛。
跑進寢室已經是氣喘的不行了,米凡見她腳都站不穩忙上前去扶住她:「小柒,你這是怎麼了?」她的眼裡滿是擔憂。
剛剛三個人明明是一起回來的,可是由於和白溪爭論一個話題居然越走越快,等她們想起來的時候小柒居然沒有在她們身後。還以為她繞小路先回來了,也便沒怎麼在意。
「小柒你沒事吧,剛剛哪裡去了?」白溪見此,忙去倒了杯水,遞給她。
「沒事,只是想運動運動。」小柒用手語回應她們。除了她們以外沒人知道小柒不能說話,就連遲萊也似乎並不知道這一切。可也不知是什麼原因,總還是跟著她。
「都是你剛剛和我爭。」米凡惡人先告狀。
「明明就是你……」白溪本想辯解,小柒忙站起來,熟練的對她們比著手語道:「好啦,你們別爭了,我沒事。」
她只願在她們面前比手語,其實並不想用手語,只要一用就會想到那個暑假,那個少年。
「叮叮……」一陣短促的鈴聲響起,是米凡的手機。
她很快的跑到床邊,抓起手機看。沒一會兒便開始傻笑:「嘿嘿嘿……」
「小白痴,笑什麼?」白溪和小柒狐疑的看向她的手機。似乎意識到危險正在逼近,米凡緊張的將手機藏到身後。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點點頭,沖了上去。
「喂,你們幹嘛……!」
「不許動我手機!」
「不要看……!」
「你們……!」寢室里傳來某人的哀吼。
「好了嘛,我們錯了,請你喝奶茶去。」白溪賠笑著拉起蔫了的米凡,她的臉在她們搶到手機的那一刻開始爆紅,直到現在還退散不去。
三人樂呵呵的走出寢室,裡面又恢復了一片寂靜。一個手機默默的躺在床上,熒幕隨著時間的流逝緩緩暗下去,那一行字也隨著熒幕的暗淡而消失。
天冷了,要注意保暖。
「飯飯,陳光羨是誰?」小柒想了想,還是在手機里打下一行字,遞給米凡。
米凡看到這行子,笑著說:「哈哈哈,今天天氣真好,白兮兮,你說過請我喝奶茶的不許反悔。」
「行了,別跟我們貧嘴了,說。」白溪絲毫不留情面,這鐵面無私的范兒,如果到了古代都可以和包公媲美了。
「他……是我一個網友。」米凡想了想,還是招了。
「網友?!那你還把號碼給他?」白溪的聲音提升了八度,在場的人都將目光投向她們。
米凡急忙捂住她的嘴,小柒對大家傻笑著,和米凡一起將白溪拖出了奶茶店。
出去之後米凡終於將手放開了,一放開白溪就緊張的對她說:「你怎麼能把手機號給他?你不怕他是騙子啊?快,拉黑名單。」
「沒關係的,他人很好的。」米凡笑笑,拍拍白溪的肩。
「你確定嗎?」小柒第一次在公共場合比手語。
「嗯,他家就在天橋附近,我相信他。」米凡堅定的對兩人說,兩人見此也無奈,只要他們沒有約去見面就不會有事的吧。
忽然,小柒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巴士上閃過。
那抹白色的身影似乎和記憶中的某個身影重合。
她忙追向那輛巴士,似乎是一隻餓了幾天的貓,死死的追著眼前的老鼠,像是慢了一步就會被活活餓死似得。
「小柒,你去哪裡?!」兩人還未從剛剛的玩笑中反應過來,卻看到小柒追著一輛巴士跑。
顧小柒沒時間解釋,她必須追上那輛車,必須見到弋陽,然後問他為什麼要丟下她。
不知道追了多久,她跑的好累,整個人似乎是被水澆灌了一般,汗水如雨點一般灑落。眼前越來越模糊,她只看到一雙黑色的帆布鞋向她緩緩走來。
她的眼皮越來越沉,漸而失去了知覺。
「她怎麼流了這麼多汗?」一個男子從自己的車上下來,接過剛剛從巴士上下來的男孩的包。
「她一直追著巴士……」男孩爽朗的聲音在小柒耳畔繚繞,是那種好熟悉的感覺,可是她的眼睛怎麼都睜不開,腦子嗡嗡作響然後陷入了無盡的暗夜。
「真是個有毅力的姑娘。」男子嘖嘖稱奇。
「表哥,你不是要去上課嗎?她好像是我們學校的,你把她帶回去吧。」男孩溫柔的將小柒抱上那個男子的車。
「憑什麼要我送啊,你還是不去學校嗎?」男子不爽的嘟嘟嘴。
男孩的眼裡閃過一絲隱忍,「再過一段時間吧,我先問問我爸,關於我的消息還得繼續封鎖。」
目送那個男子的車子遠去,男孩緩緩的轉身,向一間別墅走去,風拂著他額前的髮絲,擋去了他深邃的眼眸,那雙隱忍著疼痛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