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傷心為禮物
小說: 喑啞劃過的傷痕 作者:江初之 字數:3494 更新時間:2019-09-21 14:28:41
小柒的意識漸漸回來,雙眼微啟,卻還只透著模糊的光,無力的再次閉上。
只覺得自己正在某樣東西里左右搖擺。她再次睜開,總算看清了車門的把手和卡其色的椅背。
這是一輛車,等等……!她怎麼會在車裡?!
她記得自己追著車一直跑,然後好累,耳朵嗡了幾聲便失去了知覺。唯一記得的,是那熟悉的聲音。
她扶著頭坐了起來,前面駕駛座上的男子……她不認識。
「醒啦?」注意到後座的動靜,男子看向後視鏡里驚恐萬分的顧小柒笑著問道。
顧小柒水潤的雙眼裡寫滿了恐懼與不安,雖然覺得這張臉分外眼熟,可他要將她送去哪裡⋯⋯
「我在路上撿到了你,看你穿著天橋的校服,就送你過去了。」看著一臉懵懂的小柒,男子嘴角微微上揚,邪邪的笑著。
小柒想起來了,自己是暈在了路上,但她記得那個巴士上的男孩下車了。
突然想起自己剛才做了多麼可笑的事情,羞憤的敲了敲車門,表示自己要下車。
「不用客氣,反正順路,我也去天橋。」男子沒有理會她的羞憤。
小柒縮到他看不到的地方,掏出口袋裡的手機,給米凡和白溪發了簡訊,以免她們找不到她會著急。
剛一個簡訊發過去,那邊就開始簡訊轟炸。
「顧小柒你傻了嗎?追著一輛巴士跑?」
「小柒你在哪裡,我們找不到你,待會要上課了。」
「顧小柒你回來讓我好好收拾你。」
「……」
雖然米凡一副大人教訓小孩一樣,可小柒的心裡還是暖暖的。
這是她渴望已久的友情,在自己不見的時候,會有人焦急的尋找她,不會再像空氣一樣徘徊在別人的世界裡。
她不禁又想到了些什麼,黑色的眼眸變得更加深沉。
「你叫什麼名字啊?」前面的男子又瞟了眼後視鏡,發現看不到那個有趣的女孩不禁失笑。
一陣沉默之後,前面的男子還是忍不住對後面的小柒說:「我叫陳光羨,你叫什麼?」
這三個字瞬間讓小柒的雙眼驟然放大,她探出頭,從後視鏡里觀察著這個叫做陳光羨的男子。
他從後視鏡里看到小柒驚訝的目光,得意的笑了笑:「你知道我對不對?我是校田徑隊的。」
小柒點點頭,又搖搖頭。這個世界好小,小到只需要一個轉身就能遇到她們剛剛所討論的人,可是這麼小的世界,為什麼她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那個人。
「你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呢?」陳光羨失笑。
小柒搖搖頭。
「那你叫什麼名字呢?」他的聲音像極了記憶中的少年,細細一看,連那張臉都有微許的相似。她對陳光羨比了一個七的手勢。
「七?你的名字嗎?」陳光羨見她那奇怪的動作,疑惑的問道。
小柒點點頭。
「好特別的名字,你家有七個姐妹嗎?」陳光羨打趣道。
小柒搖搖頭,已經不是第一個人這樣問她了,久而久之,她選擇沉默。
「哈,我還以為有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和小六呢。」陳光羨自言自語著,時不時瞟一眼默不作聲的顧小柒。
顧小柒終於開始打量起這個開車的男子,他說,他叫陳光羨。
如果飯飯知道自己遇到了陳光羨會是怎樣的心情,她突然決定要隱瞞。
他不過是高中部的學長,卻可以駕車上學,看來他家很有錢,但願他不要欺騙飯飯的感情。
「到了,我要上課了,快下去吧。」車子緩緩停下,陳光羨將車停穩,敲著方向盤對她說。
小柒舉起手機,上面兩個謝謝的大字映入陳光羨的眼簾,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那個剛剛還在他眼前笑的女孩早已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
他翻了個白眼,從口袋裡掏出一直在震動的手機,是表弟。
「喂,什麼事?」他愉悅的話音傳入對方耳朵,讓對方的心不禁咯噔的跳了一下。他應該沒有打晚了吧?
「沒什麼,你到學校了嗎?」他故作隨意的問道。
「剛到 。」男人之間的話語總是比不上女人之間的嗑叨。有時候簡潔的兩個字反而更能清楚明白的傳達自己的目的。
「那個女孩已經走了嗎?」他依舊試探性的問了問。
「嗯,剛走,你找她?」陳光羨嘴角微微揚起,這個表弟好像對路邊撿來的女孩特別關心。
「沒……沒有,我就隨便問問,我爸說過幾天我就可以去學校了。」電話那頭吸吸鼻子說:「掛了。」
「嗯。」陳光羨掛了電話,鎖了車門便大步向高中部走去。
天橋的校園很大,比一般的大學還要大上一些。國中部到高中部還是需要一些距離的,所以國中部的孩子一般不願意到高中部去。
小柒一下車便往教室的方向奔去,剛剛以為看到了弋陽就不顧一切的追了車去了,忘了馬上就要上課,這下一定要被老師訓話了。
「小柒。」一個人向小柒招招手便向她跑去,小柒沒有理他,繼續向前走著。
「小柒,米飯和白兮兮在老師辦公室,你們怎麼逃課了,侯老師今天八成是和他老公吵架了,好凶啊。」遲萊的聲音在耳邊縈繞,小柒現在有些煩躁,不想理他,要不是她也不會害了飯飯和白兮兮。
他的表情突然凝固,停住了腳,拉住了小柒。
小柒有些焦急的想甩開他的手,可他死死的抓著她,好看的濃眉微微皺起,黑曜石般的雙眼卻有些失落的垂下,唇角微啟開口道:「小柒,你很討厭我嗎?」
小柒氣結,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奮力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向老師的辦公室跑去,只留下一個背影給他。
有時候有些東西來的似乎不是時候,在對的時間遇到了錯的人註定是悲傷。
小柒,如果我比弋陽早點遇到你,你會不會也喜歡我一點?
到了老師辦公室,只見兇悍的侯老師一臉嚴肅的正在批改作業,見小柒站在門口,忙招呼她進去。
小柒猶豫著移著腳步走進辦公室,平日兇狠的黑山老妖居然關切的給她倒了杯水,問道:「身體舒服些了嗎?」
小柒頓時明白了,飯飯一定是對老師撒了慌,剛剛遲萊肯定是她們叫來攔住自己的,她懊惱的在心底咒罵了一句:遲萊這個白痴!
「米凡和白溪剛走,說是要回寢室看看你好些了沒有,你沒遇到她們嗎?」老師抬起頭,臉上完全沒了平日里的兇悍。
說實話,黑山老妖溫柔的時候,還挺美的。
小柒木訥的搖了搖頭,對老師深深的鞠,便要離去。
「回去多休息會,晚自習不用來了。」小柒怔住,身後的女人真的是平日里那個抓著壞學生爆粗口的班導嗎?
她轉過身去回她一個感謝的笑,向她揮揮手,離開了辦公室。
她走出辦公室沒有馬上回寢室,她在學校的優秀學生宣傳欄前站住。
這個沒人的角落是她無意發現的,從那以後,每次她想念弋陽的時候都會跑到這裡。這是唯一一個證明弋陽存在過的證據。
看著宣傳欄里的那個穿著白襯衫的男孩,她夢裡夢外最想見的人。她的弋陽,還是她記憶中的模樣。曾經觸手可及的人,此刻卻只能在照片里看他幾眼。
照片底下安然的躺著周弋陽三個字,原來他姓周⋯⋯嘴角扯起一抹苦澀的笑。
他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或者,他還記得有一個不會說話的姑娘嗎?還記得顧小柒嗎⋯⋯
打開寢室的門,裡面連個人影都沒有。顧小柒疑惑的望瞭望四周,她記得黑山老妖說飯飯她們回來了呀?吸了吸鼻子,獨自走進寢室,隨手鎖了門。
將口袋裡的東西擱到桌上,卻在桌上摸到了一個硬硬的盒子。
是一個快遞,應該是飯飯她們幫忙拿的,會有誰給她寄了什麼東西呢⋯⋯
她小心翼翼的拆著包裹,剛割開側邊的紙盒一張紙隨之飄落下去。她蹲下,撿起那張紙,裡面公整的寫著:「小柒生日快樂。」
她本不會想到該會是誰寄的這個快遞,卻在拿起那張紙時,雙手不禁一顫。
她像是又想到了什麼,忙翻著包裹上的快遞單,寄件地址是,天橋中學……
繼而顫抖的拆著包裹,邊拚命的抑制不受控制的淚水,邊揚起嘴角傻傻的笑著。她不知道現在的自己究竟該是喜還是悲,只覺得內心五味雜陳。
褪去包裝紙,一盒棒棒糖映入眼簾,繽紛的色彩襯的她的雙瞳更加璀璨。果然是他呢,他還記得她,卻要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她的世界。
一顆顆糖鑲在紙盒裡,如同將天上的繁星摘下鑲進去一般,她小心的拿出一顆,湊近鼻尖,嗅著甘甜的味道,她想起了那個星星夜,想起了那盒糖,想起了那句: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忘了,有他在。
可是他現在到底在哪裡呢?有沒有一點點的想她。她無力的蹲下,抱著自己的腳,淚水噼噼啪啪的掉落在地上,如果他決定消失在她的世界裡,為什麼當初要承諾說會永遠和她在一起?
注意到角落裡有一顆小小的糖,壓著一張小小的便利貼:思念的味道。
小柒毫不猶豫的剝開糖紙,裡面是一顆烏黑的巧克力,放進嘴裡,苦澀的味道蔓延在舌尖滲進了那顆微小的心臟。
「篤篤篤……」門外傳來溫柔的敲門聲,小柒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睛,站起身去開門。是她們班的班代。
「顧小柒,有人找你,說是在小河邊等你。」班代機械的說完這些就管自己走了,絲毫沒有注意到她臉頰的濕潤。
顧小柒疑惑的將糖塞進抽屜,她想不明白會是誰來找她,可依然還是赴約了。
天有些黑了,小柒抬起頭來看天,希望淚水流回眼睛裡去,可是淚水卻沿著眼窩向雙耳滑落。不是有人說抬起頭,眼淚就會流回去嗎?
無奈的重重的嘆了口氣,視線無意的瞄向河邊那個人影。那個人背對著她,穿著白色襯衫,淡卡其色短褲,雙手隨意的放在口袋裡。
小柒忙胡亂的擦了擦眼淚,希望能看的更清楚一些,可天已經黑了,除了那模糊的影,她什麼都看不到。
他一定是弋陽!
小柒想也不想的沖了上去,緊緊的抱住他,無聲的哭泣著,宣洩著自己的不滿,淚水將他的衣服濕透一大片。
可他依舊靜靜的站著,一動也不動的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