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後的方沅氣色較之前看起來好了不少，但仍有些無力，食量也不見增加，這種情況並不能達到出院的標準，以至於術後的她還處於留院觀察階段。

李白從醫院回來後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屋子，牆壁上的鐘盤顯示兩點半，距離下午上班不過半個鐘頭。

離家十來米遠的地方停了輛車，一個身著西服的男人背對李白靠在車上，這身形有些莫名的熟悉，一張充滿痞氣的臉不自覺從腦中冒出來，然很快李白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韓信與這種風格八竿子打不著啊，若是他哪天這樣子出現在自己面前鐵定發燒了吧。

靠著車身裝x的某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低頭看了眼手錶，兩點三十五分，差不多也該見到李白了。

轉頭剛好將邊沉思邊離他越來越遠的少年看在眼裡，韓信一個趔趄差點趴在車上，手忙腳亂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以自認為最帥的姿勢朝走遠的少年開了口。

「李白。」

擺個姿勢容易，僵住不動那就難了，看著那置若罔聞的少年韓信崩不住了，抬腳就追了上去。

李白只覺地上有個影子越來越大，一回頭就見一套西服上長了個韓信的頭。

真發燒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如果這個少年能露個微笑語氣再驚訝一點韓信說不準會為自己這一身成功引起了少年注意而沾沾自喜，可是為什麼他居然這麼自然地把手放到了自己額頭上？

韓信一臉無奈地將少年的手扯下來放在手心抓緊，轉身帶他走到車旁。

面對韓信半個身子靠在車上，一隻手撐著頭，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強撐慵懶風的樣子……

「真的發燒了嗎？」

「發燒沒有，發騷可能有點。」

這是胡四海見他時說的話，一大早自己將胡四海揪出來就為了讓他幫忙看看這身行頭怎麼樣，那時候胡四海就對他西服上頂著的某個圓的東西產生了質疑，並且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語了兩句。

韓信一聽李白這句話彷彿觸發了什麼隱藏劇情，想也沒想就把胡四海的後一句說了出來，話音剛落才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這不是承認了自己突然發騷？

「你別不好意思，我是你的，我的車當然也是你的，自家東西還害什麼羞。」

李白一臉冷漠地看了這個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我是你的」的人好幾眼，終於忍不住轉頭走了。

「只有二十分鐘了，你來不及的，別逞能了，我送你去啊！」

遲到恐嚇法也沒能挽回李白的韓信挫敗感滾滾而來，一氣之下自個兒上車了，上車之前又對著不知道還能不能聽見的少年說了句話:

「我就不信你還能走贏我的車！」

兩分鐘後韓信知道了什麼叫打臉怪，並且身體力行地演繹著真香定律。

炎炎夏日哪能捨得丟他一人在路上走呢，韓信很慫地默默減速減速再減速猶如一隻烏龜在李白身後慢悠悠爬著，一點都不敢超過他。

越到主幹道車輛越多，隨之而來的是李白身後此起彼伏的喇叭聲，轉頭一看是韓信坐在車裡一臉寵溺地尾隨？

抬眼望去那輛車後堵了一長條，李白扯了扯嘴角最後甩了某人一眼，轉身，加速，上公交。

一氣呵成。

就地消失的少年再次給某人來了一噸重鐵鎚的打擊，完全忘記擋道這回事的韓信將手從方向盤上拿下來，抱胸委屈巴巴地開始沉思這個心裡好像沒他的少年。

……

林涼表示今天不是個好日子，先是被經理罰擦玻璃，緊接著有兩個人不但不心疼一下自己被罰處境還給她撒狗糧，最後是下班……

一臉生無可戀的林涼看著前面那兩個人幹巴巴地呵了一聲。

一個在忘我地走，一個在車裡龜速行駛緊追不捨。

作為一個旁觀者她很想給在走的那個一腳踹進車裡，再給車一腳讓他們原地消失。

手癢沒地方下手的林涼有些想念胡四海了，聽說這小子每天都接嬋兒下班，韓大哥貌似也幹這行了，原來時不時還可以和李白哥哥一起回家，現在……

罷了，路很寬，燈很亮，人也很多，沒什麼是一條狼扛不下來的。

……

胡四海打開手機熒幕，白色的光聚在一起將暖黃色的路燈光擠在一邊，壁紙上笑得甜美的女孩是嬋兒，畫面有些模糊，畢竟是偷偷拍下來的，盯著熒幕上的人看了幾秒後他才想起最初不過是要打開看個時間而已。

十二點二十分。

按理來說這個點嬋兒已經出來了，今天怎麼還不見蹤影？

胡四海看了一眼緊閉的玻璃門，不多會門從裡面推開了，一個女孩從裡面走出來，卻不是他等的嬋兒。

女孩靦腆地朝他一笑，胡四海發現這個人好像是嬋兒的同事，想了一會兒大步朝她走過去。

「你是李嬋的同事？我想問一下她怎麼還沒下班？」

「我是。」女孩兒應了一聲，轉眸往看不清裡邊的玻璃門看了一眼，低聲問道，「我經常看到你等她下班，你是她男朋友嗎？」

胡四海被這個問題難住了，平時可以死皮賴臉，但面對一個陌生人哪敢這麼好意思。

「算了，我也不問了，你還是進去看看她吧。」

女孩甩下這句怎麼聽怎麼奇怪的話就走了，白天還信誓旦旦地向林涼保證的胡四海一個激靈沖了進去。

酒吧里人少了很多，胡四海揪著一個服務員就問，問了幾個終於問到了李嬋所在。

推開緊閉的包廂門，一股濃濃的煙酒味讓胡四海忍不住皺了下眉頭，裡頭坐了近十個人，李嬋被他們圍在中間，玻璃桌上擺滿了酒瓶子。

「酒量不錯嘛，來，接著喝。」

李嬋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紅暈，她不知道自己被逼著喝了多少酒，本以為不會再見面的一群人今天又來了，一來就指名叫她，一個小時前甚至要求把她帶走，要不是老闆出面攔下來她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李嬋獃滯地看著不知誰擺在她眼前的酒，準備伸手去接時杯子被人拿走了。

「我替她喝。」

抬頭看到胡四海那一刻李嬋以為自己眼花了，等他一杯酒下肚都沒反應過來。

「你誰啊，英雄救美？」

「我是她男朋友！」

聽說酒能壯膽，今天也算是體驗到一回了，胡四海將杯子重重砸到桌上，拉起沙發上的李嬋就走。

「酒喝完了，我女朋友下班了，恕不奉陪。」

安全走出酒吧那一刻胡四海才後知後覺出了一身汗，以前有什麼事都是老大擋在前面，就像林涼說的，老大好像才是他們一群人的保鏢，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出頭。

李嬋經夜風一吹總算回過神來，止住步子將胡四海拉著的手甩開。

「嬋兒，對不起，我是著急才……」

「你等等我。」

胡四海看著撂下一句話的李嬋轉身又進了酒吧，他不知道她要幹什麼，想跟進去又怕被嬋兒不喜。

夜色好像又深了些，胡四海拿出手機一看才過了五分鐘，那扇玻璃門後發生了什麼都是他未知的，他能做的只有在這裡一分一秒地等嬋兒出來。

莫約半個鐘頭，玻璃門終於被推開，門後走出的女孩兒面容白凈，紮起的馬尾更顯幾分活潑，是胡四海最初印象里宛若仙女般一塵不染的嬋兒。

「怎麼了，卸完妝很奇怪嗎？」李嬋莞爾一笑，離胡四海更近幾分，低聲說道，「我辭職了。」

「你不是說你是我男朋友嗎，我辭職了，你打算怎麼辦？」

擔心了半天的胡四海有一瞬間的懵逼，想拉著嬋兒的手又怕她拒絕，明明剛才還無所畏懼。

「你當我女朋友，我努力賺錢養你！」

「養什麼養，我還小呢……」

李嬋輕哼一聲繞過胡四海往前走幾步，她永遠都不會告訴胡四海的是她進去先是給那群人賠了個不是，希望他們不要找胡四海的麻煩，再去老闆那兒辭了個職，最後去了洗手間把妝卸了，不僅如此，連化妝品也一起丟了。

這個地方以後不會再出現了，它只存於回憶里，而她對於玻璃門裡的一切什麼也沒記住，只記得有個人每天接她下班送她回家，還傻乎乎地為她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