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誰呀，看什麼看，快走快走。」

「不好意思……」

酒吧的包廂門是半開放的，門上有一個長方形的玻璃窗口，裡面透出來的微弱的五彩霓虹燈照亮了黑漆漆的走廊，為了找到嬋兒林涼挨個趴在窗口往裡看，脾氣好的會出來問一句有什麼事，脾氣差點兒的就像遇見瘟神一樣不耐煩地驅趕，除此之外，她還要防著偶爾出沒的服務員。

林涼這輩子從未這麼狼狽過，還是自找的。

……

「恭喜龍哥，嫂子有空常來玩兒啊。」

之前臉上掛滿了不屑的人此時滿臉諂媚，變臉速度之快簡直比換臉譜還精彩，李嬋不想搭理他們，她只想帶著胡四海快點走。

「明天下午兩點，我在這裡等你，不見不散。」獨眼龍蹲下身挑起李嬋的下巴，抬手溫柔地給她理了理額前碎發，笑著看她，「一定要來，別讓我失望。」

李嬋側過臉緩緩起身，拖著胡四海走了出去，包廂門關上時，她眼眶一紅淚水在打轉，咬緊下唇始終沒有讓一滴淚流出來，李嬋吸了吸鼻子，頗為艱難地扶起胡四海讓他靠在牆上。

「嬋兒……」

林涼的出現讓李嬋有一瞬間的茫然，她不該出現在這裡，李嬋抓著林涼的衣角，柔軟的觸感讓她心安，心安之餘從進包廂門起一直藏的很好的害怕此刻全部傾瀉而來，鼻子一酸眼淚也止不住了，「林涼姐。」

「嬋兒，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

危機邊緣的相見太過於不真實，兩人抱在一起小聲嗚咽著，林涼不清楚她在這裡發生了什麼，好不容易懸下來的一顆心在看到胡四海時又提了起來，「嬋兒，快走。」

……

「肋骨斷裂，患者有腦損傷癥狀，嚴重程度及其他問題還需進一步檢查……」

消散許久的消毒水味道重回鼻腔，李嬋盯著白色的牆面，腦子裡嗡嗡作響，塞滿了包廂里那群人醜惡的嘴臉。

頭疼欲裂的感覺在她以為要炸裂的那一刻消失了，好像所有聲音都靜止了，李嬋看到了那個痴痴笑著的憨小子，他五大三粗什麼都不會，不會逗女孩子開心，經常弄巧成拙，還怕惹她不高興，她總是被他氣笑，李嬋一笑，胡四海就以為她不生氣了，撓著頭跟著一起笑。

李嬋還記得，胡四海最近和他說身邊有個壞傢伙，總是給他們添亂，韓大哥為了護犢子忙得不可開交，可到底是什麼壞人，胡四海不說，她也不知道，不過再壞也沒有獨眼龍壞吧，說到底，是自己害了他。

林涼拿著單子回來找李嬋時看著本來坐得好好的人突然倒了下去，嚇得林涼差點把單子甩飛了，好在沒有磕著被她穩穩接在懷裡。

「嬋兒，你怎麼了快醒醒啊……醫生……」

直到現在林涼也還是不知道嬋兒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巴掌大的臉兩道擰在一起的眉分外顯眼，胡四海不久前被推進了ICU，嬋兒也倒下了。

林涼打開手機想了很久，又看了看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嬋兒，嘆了口氣把手機關上了。

嬋兒一路上和她說得最多的話就是不要告訴任何人，任何人也包括李白哥哥和韓大哥，只是那個時候林涼沒來得及問到底怎麼了。

現在，能站起來保護他們的只有自己了，只是不知道，瞞著李白哥哥這件事到底是對是錯。

這一整夜，林涼不敢入睡，她就坐在窗邊眺望窗外，從白天到傍晚，又見黑夜侵蝕日光逐漸籠罩整個城市，她看著太陽從西邊落下，夕陽染紅了半邊天，又聽著夜晚的蟬鳴，吹著微涼夜風，看車水馬龍的街景，匆匆別過的路人，這種逆境里的閑情格外不真實。

夜越深，她越清醒，從窗口俯視這座城時，已經少見車來車往，行人更是寥寥，呼嘯的風帶來一場猝不及防的大雨，林涼拉上玻璃窗，聽著啪嗒啪嗒的雨聲心猛地一緊。

……

南灣苑。

玻璃窗上好像有無數雙手在拚命拍打，李白被這場毫無預兆的大雨驚醒了，黑夜中的少年摸索著床頭櫃的手機，凌晨一點半，熒幕上還是睡前和嬋兒的聊天窗口。

嬋兒說這幾天忙著開學，所以不會過來住，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覺得自己有什麼事要和嬋兒說，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只好像個老媽子一樣碎碎叨叨地問嬋兒吃飯了沒有現在在幹嘛諸如此類，嬋兒不怎麼回他，應該是在忙著或者玩兒吧，小丫頭總是不讓人省心。

窗外一道閃電把房間照亮了一瞬，隨之驚雷怒吼像是要把這片大地劈開，李白拿著手機的手抖了一下，身旁睡夢中的人好像也被這道雷影響了，嘟噥一句伸手把少年攬進懷中圈緊，「別怕，有我在。」

李白哭笑不得得被韓信緊緊抱在懷裡，手機是放不回床頭櫃上了，索性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打算睡個安穩覺。

只是這一夜，不知為何怎麼睡也睡不好。

……

李嬋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昨夜那場暴風雨隨著黑夜的落幕一併消失在日光里，她望著天花板慢慢回神，聽著病房們開合的聲音，一道影子落在潔白的被單上。

「嬋兒，你醒啦。」

林涼把剛買來的飯放在床頭櫃上，欣喜地把嬋兒扶起來，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但人醒了就好。

「還好我下去買了點粥，餓了吧，先吃點。」

李嬋動作有些獃滯地接過熱粥，食物的香氣勾起了她的食慾，她的確是有些餓了，捏著勺子小嘬了一口粥，轉頭看見林涼在吃飯，一股異樣的感覺霎時遍布全身。

「林涼姐，我手機呢，現在……幾點了？」

「三點五十，快四點了。」林涼沒聽出來李嬋語氣里的小心翼翼，掏出手機毫不猶豫地給她報了個時，「嬋兒，你從昨天下午昏迷到現在，可把我擔心壞了，等晚一點我帶你去看看胡四海吧，醫生說這兩天情況好轉就能出ICU了，不過你的手機，沒在我這啊……」

李嬋手裡的粥沒端穩灑在被單上，燙著手了她也沒發現，滿腦子都是林涼那句快四點了……

四點了。

「嬋兒，你怎麼給我發信息了。」

林涼舉起手機看著熒幕上彈出的簡訊框一愣，嬋兒不是在這嗎，還不等她點開簡訊，手機就被嬋兒奪過去了。

「告訴李嬋，她違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