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整齊地擺放著大小不一的紙箱，李嬋有些艱難的從堆成小山的紙箱中穿行而過，邊走邊打量著這個快要不屬於他們的房子。

在沒有遇見韓信之前，因為母親的病他們賣了原來的房子棲身於這裡，幾日前房東告知他們房子有人看中且急需以至出的價很高，他沒有拒絕打算出售了。

房東是個年過半百的大叔，和藹可親，那時候心知新來的這家租客生活拮據，所以對他們頗多照拂，出了這種事他也很意外，還給他們減免了一個月房租為償，李嬋無奈苦笑，抬手摸了摸粉白的牆壁，將這個生活了很久的地方在腦海中完整地勾勒了一遍。

想來好笑，韓大哥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刻不停抓著她和哥哥就回來了，猴急地要給他們收拾東西，若不是一時半會收拾不完，指不定這時候已經被拎進南灣苑了。

李嬋提著購物袋推開房門，還沒來得及坐下手機就響了。

是胡四海。

……

「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林涼看著又一輛公交在她面前停下來再離開，電話那頭好幾次的無人接聽讓她有些不安，低頭看著手裡多出的一個嬋兒的購物袋嘆了口氣，揚手攔了輛計程車，時間還早，過去一趟也不遠。

快到附近時有些堵車，此起彼伏的喇叭聲聽的人有些煩悶，林涼不由自主地又給李嬋打了好幾個電話，就沒一個接通了的。

「嬋兒到底在搞什麼呀……」

林涼嘀咕一句關了手機，長龍般的堵車大隊沒有絲毫前進的動靜，司機在滔滔不絕地說著，林涼沒聽太明白，不確定他是不是在和自己說話，雖無人應答，司機仍然十分有勁的說個不停。

太陽透過車窗照進來落在旁邊的空座位上，林涼眯著眼望著人行道，逐漸獃滯的目光在看向一人時似乎有了焦距，那個人，不是嬋兒還能有誰？

只不過，嬋兒看起來很著急的樣子，就那麼一下都快跑出她的視線了。

「大叔，車費給你不用找了謝謝。」

司機抬頭見後視鏡里那個小姑娘甩下一句話就急匆匆要下車，本來還有一肚子閑話家常要說的司機張了張嘴，目睹後座車門「砰」一聲關上。

「路上小心……」

良好的職業素養促使司機對遠去的小姑娘背影嘟噥一句，再轉頭是空了的後座上放著一張紅色的百元大鈔。

林涼叫了李嬋幾聲沒把她叫住倒是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無可奈何只好在後面緊趕慢趕，如果說起初是想攔下嬋兒，那現在就是純粹想知道她要去幹什麼，即便趕得上，她也不想趕了，明目張膽的跟蹤總是讓人有些熱血沸騰。

扛著八月末的太陽太讓人遭罪了，林涼只感覺後背被汗浸得黏糊糊的，手裡還提了不少東西，這一路下來的瘦身效果比在學校跑一周晨跑更讓人滿意。

林涼抬手揮了揮汗濕的碎發，長呼一口氣扶著牆停了下來，嬋兒進酒吧了，這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讓人覺得太奇怪了，想來嬋兒身上的確有很多她探索不到的東西，就好比今天，若她此刻跟進去，別的不說，嬋兒一路狂奔的謎題是能輕易解開的。

十幾度的室內溫度讓林涼一陣激靈，她不喜歡這種地方，明明是白天燈光一點兒也沒減弱，人聲嘈雜，她有些後悔選擇進來了。

「你好，小姐，一個人嗎？」

「我朋友叫我來的，我找找她。」

林涼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給服務員，說完頭也不回地往裡面走，她不知道嬋兒在哪，進來後人就不見了。

……

「來了，快坐。」

男子吐出一口煙，熱情地招呼李嬋坐下，健全的一隻眼睛笑的眯了起來，若非此情此景，李嬋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和這個叫獨眼龍的男人有什麼友好的關係。

這群人是李嬋辭職後最不想見到的，一看到他們胃裡就忍不住翻江倒海，那種膽汁都要吐出來的感覺越發清晰，她笑不出來，也沒辦法用什麼好臉色看他。

包廂最角落暗暗的，一團人形模樣縮在那，李嬋咬著下唇走過去，獨眼龍沒攔著，只是眸中笑意全無，冷冷地看著她。

「胡四海，醒醒。」

李嬋輕輕拍打著胡四海雙眸緊閉的臉，沒醒她又不敢用勁，一顆心緊張到快跳出來了。

「他怎麼了，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李嬋有些怕這群人，但躺在這裡的人是那個說要保護她的傻小子，她擔心，語氣也帶著三分鋒芒。

「擔心了？他有什麼值得你擔心的，死不了，醒不醒我就不知道了。」

獨眼龍好像說了個笑話般自己笑了起來，其他人也跟著笑，刺耳的笑聲震得李嬋忍不住握緊了拳頭，獨眼龍掐滅了煙頭笑聲也止住了，他轉頭看向李嬋，他喜歡這個有幾分膽量的小姑娘，身上有刺，還是對著他的，有趣得緊。

「李嬋，我記住你了，放心吧，不逗你，你走吧。」

李嬋沒有跟他說話的慾望，拽著胡四海的胳膊費力往門口走，這一路她像個小丑，兩邊都是低低的哂笑，她在中間盛情演繹。

「誒，你可以走，他不行。」

她已經看到走廊泛著綠光的安全出口了，獨眼龍不知什麼時候倚在門口不讓過了，她知道不會那麼容易帶走胡四海，不情願地抬頭瞪著獨眼龍，「你想幹什麼？」

「有什麼問題嗎，我剛剛說的是你可以走了，不是你們，這個小子是我抓來的，跟你沒什麼關係。」獨眼龍伸腳踢了不省人事的胡四海一腳，不重，但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就像看任人宰割的螻蟻般輕蔑，「想帶他走？可以，有辦法，我這個人很好說話的，你若是現在答應做我的女人這裡所有人都得恭恭敬敬叫你一聲嫂子，你想帶什麼人走只要一句話，你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沒人敢攔著。」

「你……」

「你要是拒絕，那就沒有資格幹涉我的決定，反抗我的下場，就像他一樣。」

「我可沒這麼好的耐心，這次是他，下次，說不定是你哥哥，或者，那個叫林涼的姑娘，到時候條件也不會有這麼簡單。」

最後一道防線被無情踩踏，風雨欲來，一艘沒有方向的小船再怎麼抵擋終究會被暴風雨衝垮直至粉身碎骨。

「我答應你，答應你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