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皖是一個好師父，從唱念打坐耐心傳授到日常生活都對她照顧有加。

蘇錦西看著對鏡描眉的楊皖，只覺得無限滿足，小時候的傾慕的人成了自己的師父，能朝夕相伴就總是好的，那個時候蘇錦西日日佯裝不經意路過戲樓，總是能聽見楊皖婉轉的唱腔，她踮著腳朝里望去時還能看見一個人水袖輕舞身姿動人。

楊皖的美是勾人心魄的，是他站在哪裡就會讓人不自覺的注意到他的，即使美，可絲毫沒有女氣。

楊皖轉身，該到他登台了，蘇錦西急急的叫了他一聲：「師父..」

楊皖回頭，厚厚的妝容也遮不住他的風華，他笑：「怎麼錦西？」

「師父為什麼會選我當徒弟？」蘇錦西清亮的眸子里有著不解。那日她唱的小桃紅在她自己看來，絕對稱不上驚艷，而她知道，楊皖收徒是很嚴格的。

楊皖想了一下笑道：「大概一邊唱戲一邊走神還唱的不錯的，你是第一個。」

堂外有管事催促的聲音，楊皖掀開簾子走了。

蘇錦西回味著楊皖的話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蘇錦西15歲那年第一次登台，楊皖給她取了一個好聽的藝名，叫蓮溪，蓮溪蓮溪，憐惜。蘇錦西在自己心裡勾勒著這名字的一筆一劃，每勾勒一筆越是笑意盈盈。

楊皖為了照顧她，與她同台而和，和的是一曲《玉蜻蜓》中的前游庵，主要是講書生申貴升與妻子張雅雲夫妻不和，偶遇尼姑王志貞，兩人相戀。

蘇錦西濃塗彩墨，跟著楊皖的步子上了台，看著台下三倆湊成一堆聽戲的人儘管面上淡定心下卻已經敲起了小鼓。等真正與楊皖唱開來，又好似只剩了他們二人。他們唱----

「笑你我僧俗有緣三生幸，笑你我和詩酬韻在桃林，

笑你我二八妙齡巧同歲，笑你我知音人不識知音人。」

楊皖的眸子里似有一江春水，柔的如那三月春風。一曲還未唱罷，台下已然有人叫好。

待蘇錦西唱罷後朝台下望去，那人黑色長衫，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戴著一枚玉扳指。鼓掌有力而有節奏，狹長的鳳眸漆黑而深邃。這個人，好像是在哪裡見過？

匆匆謝幕，台下蘇錦西卸去油彩還未從初次登台的忐忑中緩過神來，坐在鏡子前發愣，已經卸好妝的楊皖走過來對她讚賞有加：「錦西啊，唱腔渾圓，真是不錯。」

她眉間一喜，微微有些害羞，正欲說些啥什麼，掌事匆匆過來：「楊皖，有貴客找你。」

楊皖揉了揉她的發頂便離去了。蘇錦西一直在等他回來，想給他講講自己初次登台的一些感受，直到日落西山，月頭初上楊皖都沒有回來。

她朝人打聽他們也只模糊的說似是被顧家的二少爺接走了。

蘇錦西其實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楊皖，只是在這並不平和的年代，楊皖格外能讓她安心，甚至她覺得他們就像是是戲摺子里唱的那樣，是「知音人」。

他們倆年歲所差不多，她想，或許等她18歲那年，她就可以鼓起勇氣說出自己心中所想了。三年，或許過的並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