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栩看似懵懵懂懂點了點頭。

他知道啊，這些都是「貴人」啊……

說完這句話後，潑墨又是言栩一開始見到的那個笑的很溫和的少年了。

他事無巨細地將在五皇子身邊的注意事項一件一件說給言栩聽。

言栩不是傻瓜，除了放在面上的「小童」表象，他在心下開始仔細揣摩。

除開最開始不明就裡的慌亂，等事情基本摸清了，他反而沒那麼無措了。

看來五皇子殿下昨天並沒有出事，而是他的侍從受了傷，而李虎在今早的面見中，向林開義推薦了自己過來，他認為呆在五皇子身邊是最安全的。

不…或許不能說推薦…在這樣的情形下，如果到了貴人跟前，最好還能立個功，說不定以後的前途也會非常好…那麼，這個誰都想要的機會絕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得來的……

想明白了之後言栩心下默默哀嘆了一聲，為他好也要提前問問他的想法啊…這樣子突然「襲擊」，他一點防備都沒有，恐怕不只不會安全，還會連累了李虎。

而且此時來看，這躺在病榻上的人可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溫和」，最起碼絕對是個聰明人，也是，「貴人」的身邊人怎麼可能簡單……

被別人頂替了差事還能這樣細緻入微地將所有事交代清楚…唉…李大哥啊，你怕刀劍無眼，殊不知，人心才是最可怕的「武器」……

拋開這些不提，事實已經擺在面前，言栩必須打起精神，首先得活著，然後儘早找到回家的路才是正經。

正如潑墨說的那樣，中午紮營的時候，言栩果然被叫走了。

一位軍官模樣的人把他領到了中間的小帳子前，沿路的人稱呼前面走著的人為「玉將軍」。

這位將軍其貌不揚，身材和林開義比起來更是縮了一大圈，唯一讓人注目的就是他手中的武器，言栩不知道怎麼描繪，這個東西很像小孩子玩的潑浪鼓，還像個鎚子，鐵制，上面刻滿了繁複的花紋。

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殿下，人帶過來了。」

早上聽過的那道悅耳聲從帳子里傳了出來，言栩突然有些緊張。

「嗯，你先去忙吧。」

玉衡回了個「是」，眼神都沒施捨給言栩一個，轉身幹自己的事去了。

留下言栩一個人默默在那裡「卧槽」，這是個啥事兒，就把他撂這兒了？

也不知道又在那裡站了多久，言栩快要打瞌睡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極輕的「噗嗤」聲，嚇得他立馬站直了身體。

再一想，不對啊！這地方怎麼有人敢發出這聲音？！

正想悄咪咪地觀察一下，帳子里終於又有音兒傳出來了--「進來吧」。

一聽就是五皇子的聲音，言栩再不敢多想，輕手輕腳撩開了門簾走了進去。

那聲怪異的聲音也被他忘在了腦後。

進去了直接照著潑墨教的，雙膝跪地行禮--「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唉…想他除了給爺爺雙膝跪地過，什麼時候跪過別人，現在這成了皇子的侍從，可不得天天跪……

「起來吧。」

好聽的男聲從自己的右前方傳來，言栩猜，自己大概是跪錯了方向……

隨之而來的是書頁翻動的聲音，言栩腦子終於回到正軌，安安靜靜找了個角落自己呆著——潑墨說過，五皇子讀書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打擾。

果然，小小的帳子里又恢復了「死一般」的沉寂，沒辦法，誰讓臨時休息的帳子本身就挺簡單的，這已經是皇子的待遇了，其他兵士都是席天席地。

或許是帳子里的光線有點暗，而且只有兩個人，這次言栩沒有刻意裝「乖」，他稍稍抬著頭，用眼角的餘光打量這裡。

雖說也算個帳子，但是裡面並沒有如何精心布置，也是，畢竟就是臨時扎個營。

地上鋪了灰色的氈毯，放了一套桌椅，上面擺著茶具，五皇子穿著一身偏白的衣衫，背對著他坐在那裡翻書。

從聽到五皇子的聲音之後，言栩就充滿了好奇，沒辦法，他大學的時候玩兒一段時間網配圈子，所以對聲音總是很敏感。

他不敢太過明目張膽，能窺見的範圍只到了對方的腰部，於是只能拚命按捺自己的好奇。

終於，書被放到了桌上的聲音輕輕響起。

「你叫什麼名字？」

言栩極快的向前走了幾步，恭敬答道：

「回殿下，小人名叫言栩，言談之言，栩栩如生的栩。」

「讀過書？」

「是，認得幾個字。」

「抬起頭來回話。」

言栩慢慢抬起了頭——黑色靴子，白色袍角，端放於雙膝上的手，挺直的腰板，以及——一張不知道怎麼用語言形容的臉！

那一刻，言栩本來準備好的飛快一瞟，被牢牢定格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