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瑟看躺在床上的人不安穩地皺著眉頭，似乎很難受。

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竟然有些發燙！

趕緊吩咐帳外的小兵前去請醫官，順便將潑墨喊了回來。

可憐潑墨一碗飯還沒吃完就被又叫了回來，他一聽請醫官，還以為是五皇子怎麼了，急匆匆地跑了過來，結果驚訝地發現言栩竟然躺在五皇子床上！

不過也只是一瞬，他就收起了所有的表情，上前低聲詢問：「殿下，這是？」

「言栩突然暈倒了，你先去打點水進來。」

「是。」說罷悄悄退出，去準備溫水。

且不說潑墨第一次看到五皇子對一個人現出如此情形，心裡是怎樣的驚濤駭浪！單是這一番請醫問藥就驚動了很多關注著中帳的將軍們，等問清楚是給伺候五皇子的小子請的，每個人心裡都默默重新估量了一下以前從未在意過的少年，並且想了想自己是否曾經得罪過人。

這一番動靜自然都是處於暗涌之下進行。

南瑟反常地沒有直接將言栩丟給醫官，反而一直坐在床邊。

來的還是吳醫官，他把了把脈，便要去揭言栩的衣服。

五皇子卻突然問出聲：「如何？怎麼就發燒了？」

吳醫官的手一頓，這才驚覺不妥，趕緊抱拳回道：「回殿下，這孩子是受驚了，發燒很可能是傷口又發炎了，微臣需要檢查一下。」

「恩。」

得了恩准，吳醫官這才小心翼翼揭開了言栩的衣服。

言栩的臉被邢禾敷了藥，現下根本看不出來了，可是胳膊上、胸脯上卻有被抓撓之後留下的痕跡。

吳醫官剛剛解開內衫，裡面的幾個人就看到了言栩脖子上的淤青。

老大夫一看這痕跡就知道不對，又不確定……這是不是……五皇子弄的……想到剛剛貴人的反應，突然就有些進退維谷。

「他身上怎會有傷？」本來冰冷的聲音現下聽著更冷了。

整個帳子里突然像被冰凍了。

不過吳醫官卻突然鬆了口氣，看來不是殿下弄的。

不過——這孩子不會是？？？？！！

剛剛松下的那口氣一下子吊得更加高了！

一想到這種可能，吳醫官心下就冰涼一片！他為人向來和善，一些小兵蛋子受了點傷都願意來找他，他當然也遇到過幾個被人……害了的孩子，看著那血淋淋的傷口，可憐他一把年紀心下諸多不忍，卻無能為力。

這種事在軍中沒什麼好的解決辦法，因為沒有人會捅出去，所以即使上層的人知道有這種事也沒辦法處理，說白了太過陰私。

吳醫官顫顫巍巍地解開了全部的系扣——索性，只是胸口上有幾道傷痕和幾片淤青。

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他這才回道：「回殿下，應該是…不小心與人摩擦爭鬥……受傷的。」

他又檢查了一下言栩的傷口，發現有輕微的裂開痕跡，趕緊重新包紮了一下。

最後才回稟道：「殿下，言栩是受到極大驚嚇加傷口開裂，情緒劇烈起伏，再加上他身體本來就較為虛弱，這才導致發燒，微臣立馬開方子，先讓他喝一副藥，看看明日如何。」

南瑟點點頭，示意他開方子。

不說吳醫官，就是潑墨，看到那些痕跡都覺得不對勁，五皇子從小在宮中長大，宮裡的那些腌臢事見怪不怪，雖然老大夫說的隱晦，可他也看到了那些清晰的淤痕，心下頓時就有幾分瞭然。

不過，他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這樣像被冰凍的氣氛直到吳醫官換好藥，又開好了方子告退以後。

潑墨低低垂著頭，安安靜靜待在角落裡，彷彿極力隱藏自己的存在。

直到很久之後，一直坐著都沒動過一下的皇子殿下才開口道：「退下吧潑墨，你先去休息吧。」

「殿下……今夜…」

「無礙。」

「是。」

他在殿下身邊多年，「將言栩帶回他們帳子」的話他一個字都沒敢說。

上面的心思他不敢揣摩，但是基本的眼色行事已經是他的生存本能，不該說的話，他早就學會了一個字都不會提。

等潑墨也走了，南瑟才終於站了起來，他走到了言栩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中光芒明滅閃爍，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又過了很久，他才緩緩伸出了手，輕輕觸上了言栩的臉頰。

如意料中的那樣，滑滑的，暖暖的。

他的指尖慢慢下移，停在了醫官剛剛整理好的衣襟處，輕輕摩挲了幾下，才收回了手。

然後徑直離開了床邊，走到了前面的議事處，繼續開始看他們今日制定的幾處計劃。

言栩醒來的時候，仍然暈暈乎乎。

他是被尿憋醒的。

好不容易撐著床爬了起來，這才覺得哪裡不對……

這個床怎麼比他自己的寬了不止一倍？身上的被子也不是他自己那種統一的灰步罩單，而是綢布？隱隱傳來的香味……怎麼那麼像五皇子帳中的味道呢？？

一個激靈，言栩顧不得還在抽痛的半個腦袋，趕緊開始四處打量！

這一打量不要緊，差點把他的膽子驚了出來！

這帳子怎麼看都像是五皇子的帳子！！？？而他正躺在身下的床，怎麼看都像是五皇子的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