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料想的一樣。

「到了信州我們直接去千言宮嗎？」他試探地說道。

邢禾神色不變地道：「我們需要在信州做些準備，再說，千言宮不是那麼容易混得進去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里又有了那種莫測的神秘味道。

「你確定不會出什麼事嗎？」說實話，言栩還是非常擔憂的，畢竟是傳聞中那麼神秘的地方，從他遇到邢禾的經過來看，他還是沒辦法完全放心。

雖然邢禾處處顯示了自己強大神秘的能力，但是言栩已經腦補出對方可能是千言宮叛逃的殺手，混在軍中就是為了躲避追殺。

如果因為自己，而將對方陷入了危險的境地，這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邢禾看著對方一臉的擔憂之色，伸出手拍了拍他的頭，輕描淡寫地說道：「不用擔心，千言宮並沒有世人所說的那麼可怕，我說過會幫你，就一定會將你送入裡面的。」

言栩對他總是信任多於一切的，因為對方三番五次救了自己，那些微的不安很快就被他甩在腦後。

吃飽喝足，言栩就開始迷迷瞪瞪了，渾身泛著一股懶洋洋的氣息，就像一隻大型的貓科動物。

邢禾看他眼皮耷拉，恨不得立馬全部都合上，眼神中劃過一絲好笑的神色。

「困了就睡吧，今晚可能趕不及進城，就在船上待一晚。」

言栩點點頭，終於安安心心窩回了被子里，以合眼直接沉入夢鄉。

邢禾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起身將小窗合上了大部分，就留了個小縫隙通氣。

他輕手輕腳地走出了船艙，站在甲板上，向遠處眺望著，挺立的腰板和平時那個毫無存在感的瘦小男人又有些不同。

若是言栩此刻在他身後，肯定是能感覺出一些異樣的。

其實如果速度趕快一些，他們今晚就可以進信州城，可邢禾沒有這麼做。

有時候，他希望，時間可以過的再慢些，一艘小船，兩個人，晃晃悠悠在幾乎沒有任何人的水上，好像只有彼此可以依靠......

不過，言栩還有他想做的事，而他自己，也有必須要完成的事。

言栩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船艙里燃著一盞油燈，似乎是怕影響他的睡眠，燈芯長了，中心只有黃豆大小，暈暈的只照出了一圈。

還沒等他爬起來，邢禾已經掀開簾子走了進來，手裡端著幾個碗，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

飯食都是家常的，但是做的很好吃，他倆人很快就解決完了。

白天睡了太多，言栩現在精神的很，脖子都沒那麼痛了，就是還稍微有點酸。

所以邢禾出了船艙的時候，他也跟著出來了，對方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出了外面，他才發現這艘小船五臟俱全，看著就像普通漁民的漁船，船頭有一個小爐子，應該是方便外出隨時可以做飯，船身上掛滿了雨具和漁具，矮矮的船檐下還吊了幾尾風幹的魚幹。

爐子旁放了一盞馬燈，邢禾坐在一個木盤前準備洗碗。

「邢禾，我來吧，你去坐一會兒，今天一天麻煩你了。」

說到這裡，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鼻子，其實他好像一直都在麻煩邢禾。

「沒事。」白天說話超過三個字的邢禾再次不見了，言栩有些懷念那樣看上去更有溫度的他。

不過，對方說的同時，伸腳一勾，從暗處勾了一個小馬扎出來，直接勾到了他面前。

相處了不算短的時間，言栩知道對方不會客氣那一套，所以乖乖坐在了馬紮上。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言栩四下里瞅了瞅，深深吸了口氣，雖然四周黑黢黢的什麼都看不見，但是空氣都要好聞的多。

他忍不住想，如果這是在21世紀該有多好，這麼美的景色，沒有那麼多的人，也沒有戰亂，他肯定怎麼待都待不夠。

他抬頭朝天邊看了一眼，今晚的月色很好，應該是快到十五了。

粼粼的水面隨著小船的來回飄動蕩出一圈圈的波紋，緩緩散開，又接著開始下一輪。

耳邊邢禾洗碗的窸窸窣窣聲不斷傳來，伴著靜謐的夜色，言栩都有種歲月靜好的錯覺了，彷彿他們已經這樣過了很久很久。

他的手很自然地摸到了脖子上掛的小黑石，帶著自己的體溫，小石頭溫溫熱熱的，一如當時從爺爺手裡接過來那樣。

在異界的生活總是有種恍惚感，彷彿此刻遇到的人和事，都是在朦朦朧朧的夢裡。

金戈鐵馬，戰場鮮衣，刀劍齊舞，還有襤褸百姓，錚錚兵士，林開義玉衡那樣的將軍們，李虎潑墨這樣的普通人，好看的過分的皇家貴子，以及身上充滿了秘密的邢禾……

他這一路走來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們，就像是披著水汽的影子，一戳就會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