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墨端著剛剛沏好的茶走進了書房，他們在昨天下午就已經進了信州城，此刻，五皇子和林將軍才與信州城的城主章禹為密談了一上午，林將軍剛將對方送出門去。

他進去的時候，發現五皇子竟然難得的靠在了椅背上閉目揉額頭，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看來，那位看上去笑的格外和氣的城主大人並不是面上顯出的那麼性格軟和，想必為了常駐信州，殿下和將軍付出了極大的努力。

他放置茶杯的動作輕而又輕，沒想到五皇子還是第一時間掙開了眼，隨即恢復了挺拔的坐姿，臉上的疲憊之色瞬間一掃而空，他看了潑墨一眼，順手拿起了旁邊放著的紙筆開始書寫信件。

潑墨的動作有一剎那的停頓，事實上，外面此刻還有個人在等待彙報某件事的進度。

不過，他沒有再多猶豫，看到對方恢復了平時的樣子，直接低頭稟報道：「殿下，甲一在外面求見，說是有事彙報。」

南瑟指尖的筆頓時停住了，筆尖的墨汁瞬間暈染開一大片，剛寫了幾個字的雪白紙上就這麼被污了。

「讓他進來。」雖然五皇子的語氣聽似和平時無甚區別，可是跟了他多年的潑墨還是第一時間就聽出了裡麵包含的一絲急切。

「是。」依禮退下，潑墨去帶人的腳步都不由自主變得更快了。

很快，身穿黑色輕胄的年輕男子就疾步進入了內間書房，他並未抬頭，行至南瑟桌前五步遠的距離順勢一跪，整個人身形輕盈，一句腳步聲都未發出。

「啟稟殿下，隊長命小人先來彙報最新進度。」年輕男子話不多，幾句就說清了重點，「屬下們在娘子關到信州的官道上一路追蹤，並無所獲，隊長轉而命屬下們開始留意水路上的動靜，終於在距您被發現之處約十里地的一處河岸邊，發現了蹤跡。」

「嗯，可還有其他發現？能否確定他們前行的房向？」

「暫時還不曾，目前屬下們在從船隻方面著手，看是否能確定其行蹤。」

南瑟一時沒有開口，他盯著紙上那個碩大的墨點，不知道在想什麼，地上的黑衣男子沒有任何動作，彷彿就和空氣融為了一體。

良久之後，南瑟終於開口說道：「去查查言栩可還有什麼親人，或者他們家還有何親近往來之人，有任何情況及時向我彙報，向一向二都帶上。」

向一向二是暗隊養的靈犬，專用來做搜索追蹤的。

年輕男子回道：「是，屬下告退。」

便又像來時那樣靜悄悄得離開了書房，一時之間，整個書房陷入了極度的靜寂之中。

南瑟才發現，自己對於言栩的了解實在是太過於少了，也難怪，如果在兩月之前告訴他，他會對一個看似普通的少年產生如此大的興趣，他是怎麼都不會相信的。

可偏偏，他不只是產生了興趣，更是心神不寧，難以割捨，彷彿丟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尤其是在習慣了對方時時刻刻都待在自己身邊的時候。

此刻，唯一能讓他有點安慰的是，對方的人並不像要傷害言栩的樣子，所以他才讓洛震他們嚐試尋找一下，言栩或者其家人是否還有親近相熟之人。

不過，畢竟是背負了家國重任的皇子，他的身份地位決定他不能將過多心神花在一個人身上，南瑟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心緒全部壓了下去，看向了被弄污的信箋。

此刻，信州這裡還有一場硬仗，需要他謹慎應對，儘快拿下來。

昨天，林開義的先鋒部隊護送他進入信州城，城主章禹為如「那人」所說，很痛快地放了行，並且將他們安置在了城主府中，反而是他自己，隨同家人住在了別院。

這一舉動示好之意很明顯，也表明了對方的臣服之心。

不過，當初「那人」就提示過他，對方能在如此亂世中保一方平安順遂，雖然有千言宮的因素在裡面，不過也絕不能掉以輕心。

果然，今早他們來不及歇息就將對方迎入府中，整整一個上午，兜了無數個圈子，愣是沒有摸透對方的想法。

看得出來，對方確有所求，但是具體是什麼，總是會被對方繞開。

他雖是五皇子之名，可現在誰都知道，北隅還在秦信手中，三皇子霸佔余江，情勢不明，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發生，所以看似尊貴的他實則處於劣勢。

他不僅要藉助章禹為的地方修養生息，更需要對方的人力物力支持，說白了，在此地經營多年的章家家族實力雄厚，是他們能借的強有力的資源。

否則，就算住在了城主府，這信州方圓內的資源他們仍然沒辦法為己所用。

也不知道，這老狐狸到底想要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