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禾自然不可能帶他親眼去看看嬉笑不停的閣樓里到底正在做什麼少兒不宜的事。

所以言栩也只是好奇的瞅了那麼兩眼，他們就被壯漢帶進了這個看上去和周圍的小院子沒有任何區別的院子。

只見這院子不大，正北有三間廂房，東西各兩間，有一個不大的小廚房，其餘基本都是雜物間，他們直接走進了看上去就是住人的正廂房。

進去了言栩才發現，這裡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布滿薄紗，一股子輕盪的氛圍」，整間屋子首先很幹凈，沒有多餘的擺件，除了博古架上象徵性擺了幾個零碎的小物件，就什麼都沒有了。

卧房也很正常，白色的紗簾外加淺藍色的帷布，看著和一般人家的擺設也沒什麼不同，廳堂的銅爐里散發著淡淡的木質香味，並沒有脂粉氣息。

房內的幾扇窗都被半支而開，既不會曬到強烈的太陽光，也不會讓空氣無法流通。

這裡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家妓館男倌的睡房。

帶他們進來的漢子朝著邢禾低聲說了一句「一切都已安排妥當」，就被邢禾輕輕抬手給打發下去了。

此刻這人身上上位者的氣質，讓言栩看了個半愣不楞。

他是覺得邢禾應該很牛逼的，可也和自己想像被追殺的情景差的有點太遠了。

「過來坐，有些事我先給你交代清楚。」邢禾也沒有浪費時間，領路人剛踏出院門並識趣地關好門扉後，他就招呼著言栩坐到了廳堂的桌子邊，一副準備長談的架勢。

言栩自然是乖乖照做，閑了這麼多天，終於可以知道邢禾的安排了，這些天來，雖然身體上閑著，可他心裡就沒安寧過一刻，尤其是那天邢禾追問了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時要怎麼辦。

他當初萌生了一切的念頭，兼是因為在軍中聽到了關於千言宮「無所不能」的傳言。

尤其是當初軍中的說書人，明裡暗裡向他們強調信州得以在亂世保持一片安生的情狀，千言宮功不可沒，這種盲目的感覺有了更清晰的想法，那就是——他要找到千言宮，尋找回家之路。

這一路上，雖然出現了五皇子，自己對他產生了一些很不一樣的情感，可是回家的決心仍然半分未動搖，而且結識了李虎潑墨林開義玉衡徐柱等很多朋友，已經很有意義了，尤其是機緣巧合下認識的邢禾，更是一路將自己帶到了千言宮的門前！

他想了很多，後來明白，這趟未知之行，不論結局如何，他都必須走一遭，就算死在千言宮，死在幾千年前的古老國度，他也不能有任何遺憾。

保持這種「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個死」的想法，言栩豁然開朗！所以此刻他的心態前所未有的好，走進那扇看上去很普通的小門時，他就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未知的準備！

所以，邢禾在他身上看不到了那日問話時的迷茫，也看不到對方的任何恐懼憂慮，他又像當初這個少年最初認識時給自己的感覺一樣，明媚的沒有一絲暗色！

「言栩，我想你大概已經知道我要用什麼辦法了，沒錯，就是你看到的那樣，這裡是信州城一家比肩『風月館』的妓館『流金閣』，這裡也是小倌妓女全部都有，我打探到消息，千言宮的人很快就會秘密到這裡來選人。」

「你是想讓我扮成小倌，然後將我送進去嗎？」

邢禾手中一直轉著的水杯緩緩停了下來，他說出了自己的兩個方案：「你還記得我在廢園中對你說的話嗎？」

言栩記得，對方當時曾經透露過一個意思，自己就算不扮作小倌，也可以混進去。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扮作這閣中的小倌，然後我能確保你一定會被選上，至於其後的事，就需要你自己把握了，二呢，就是扮作閣中有名的清倌兼頭牌之一——流玉的貼身小侍，事實上，千言宮是允許這些被選之人帶一個貼身侍從的。」

接下來，邢禾將之前打聽到的所有情況都仔仔細細給言栩說了一遍：「幾日前給你說了千言宮從風月之地選人的事情，其實是這樣，千言宮的宮主今次突然說要充盈後宮，明裡暗裡的放出了很多消息，而且專挑風月之地，由於和普通百姓基本沒任何牽涉，所以街頭巷尾傳出了很多消息，這些消息非常雜亂，時間有限，我能調查兼判斷的有效信息也很有限，」說到這裡他眉間微微蹙了蹙，「不過，早年有過這樣類似的一件事，我多方打聽過，那些市井傳聞所謂『被帶走後來就消失的人』，有很小一部分被放了回來，只不過他們似乎都失去了在千言宮的記憶，很多有關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這大概是邢禾第一次說這麼多話，他等著手中的杯子若有所思地停頓了一會兒，才又接著對言栩說道：「所以沒人知道宮內會發生過什麼事，只能說，如果扮作小倌，你能見到宮主的可能性就會很大。」

言栩默默聽完了對方一次性說的這麼多話，檢討了幾點出來：一是進去的人有可能活著回來，但是不會記得在裡面發生的事情，二是這就意味著裡面會發生什麼不可控，他進去了一切要靠自己，三是扮作小倌或許能和那位神秘的宮主產生交集的可能性更大。

邢禾看他眼珠子亂轉，顯然是在仔細思考，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點，進了「那種地方」，如果真的沒有點兒聰明勁，別說見到宮主產生交集進而交易，恐怕在那之前就會丟掉小命。

言栩這麼慎重，顯然聽進去了自己的話。

他也不催促對方，眼睛淡淡盯著對方，似乎對方做出什麼決定他都會儘力幫達成。

果然，良久之後，言栩給出了自己的選擇：「我決定扮作小倌。」眼裡的神色十分之堅定，這個結果沒有逃出邢禾的預料。

「不過……你要想好，畢竟是以這樣身份進去的……你…要當心……」

言栩明白，對方是擔心如果真是充盈後宮，很可能會需要侍寢。

不過，這條路更加能名正言順接近宮主，而且比一個小廝的身份要便利得多，他決定隨機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