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個朋友，他就放心你這麼大老遠跑過來？」周揚想起什麼，語調又壓下去。

「我，我沒事的……」楚臨不知道怎麼，他就是察覺得到，周揚那斟酌的語句里，小心翼翼的，似乎怕碰到什麼刺傷自己。

「錦哥他，把我送回家了的……」楚臨不知道怎麼解釋，或許周揚語氣裡帶著其他的訊息，楚臨只敢猜測那麼一下，不敢細想。

「也是……」周揚又笑了一下，楚臨卻不覺得周揚是在笑，楚臨想，完了，他是不是又說錯話了，周揚好像又不高興了。

「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楚臨說完，又覺得後悔，果然他就是不太會說話的。

「怎麼會。」周揚回頭看了楚臨一眼，安撫似的笑了笑，「我很開心，你能來找我。」

周揚心裡說，只是因為太開心，又覺得不真實。更或者該說不應該。他們的關係本來不至於此。

周揚想，他之前對楚臨的期待也不至於此。

什麼時候，就變多了。

周揚從醫院回來，一個人看著一堆試捲髮呆良久。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從醫院跑回來，不知道為什麼要從楚臨身邊跑回來，像在逃避什麼，他不想看見的事實。

而就在二十分鐘前，他糾結的看著楚臨給他來的電話，遲遲都不敢接。當他忽然想到楚臨跑到高虹為了找他時，他心裡卻又狂躁的跳動起來。

周揚很少有這種體會。明明他什麼也沒幹，他只是接了一通電話，他只是想到了一些事實，他只是想到了某個人。

心臟卻像奔跑了十公里一樣，轟隆隆的，像要跳出來。

大概那就是激動，興奮，還有難以掩飾的心悸。

周揚想，果然他沒辦法和楚臨簡簡單單的當朋友。

周揚早該想到，他和楚臨一開始就歪到了一邊軌道，他再怎麼想掩飾，想趁著楚臨忘記的當口，就簡簡單單當楚臨的朋友，根本是不可能的。他以為只要自己在楚臨身邊做個普普通通的同學，幫助他，保護他，就當作他為了彌補以前的歉疚。

周揚想，大概一開始，他就已經用這些念頭企圖欺瞞自己的內心。

從那晚之後，再到他再次碰到楚臨。他轉學也好，去琴室也好，都是他，居心叵測布置的陷阱。

周揚想，他對楚臨是抱有期待的。

就像現在，他期待楚臨能慢慢接近他，看看他家裡什麼樣，看看他房間什麼樣，或許他還能看見楚臨用家裡的鋼琴，再彈一首《致愛麗絲》。

可惜。

「太晚了……」周揚聲音低低的，卻笑起來。

「啊？」楚臨抱著那個粥盒子，周揚越看越抑制不住。

「我說，你給我買了粥，要是我已經吃過了怎麼辦？」周揚停了車，回頭過來認真的看著楚臨，「都這麼晚了。」

「我，不知道。」楚臨抬頭，前面路已經堵上了。他看了一眼周揚，又低下頭去，手指摳著那個塑料袋子，尷尬得說不出話。

「我恰好沒吃。」周揚伸手從楚臨懷裡把粥提過來，看到了紙盒上那個浮誇的粉色拉花。

「要是再晚一點，可能就吃了。」周揚抬頭朝楚臨笑了笑。

「所以你是多早就過來的？」周揚將粥放在副駕駛位上，又抬頭看著楚臨。

「沒多早。」楚臨沒想到周揚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一時間有點慌亂。

周揚像是信了楚臨的話，便轉過頭去，跟著慢慢蠕動的車流向前走。

周揚想，楚臨出現的時機總是那麼恰好。兩年前，他年少無知。兩年後，他依舊一個人。

他心裡恰好有個空，於是他對楚臨動情了。

像那碗粥，總是在他還沒吃飯的時候送來，他怎麼都該忍不住。

更何況，他還知道那粥有多好吃。

可惜，只可惜的是，楚臨已經有了別人。

周揚一路上沒再說話。一旦有了那個念頭之後，什麼都不一樣了。周揚不敢看楚臨，楚臨的拘謹，楚臨的膽小，楚臨的敏感，都撩撥著他，讓他忍不住想去擁有。

他以前為什麼沒發現楚臨有這麼好。

好得讓他煎熬。

周揚又笑了一下。

大概因為楚臨。

大概都是楚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