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來的時候他連目的地都不知道，好歹回去的是他家，他腦子裡清楚得很。

只是下一回他不必那麼莽撞了，連人住哪裡都不知道，急急忙忙跑出來，就為了道個謝嗎？明天可以，後天可以，能見著周揚的時候都可以。

為什麼偏偏就想要現在呢？

楚臨理解不了自己的衝動，現在心裡冷靜了，才發覺自己的可笑來。

說到底，他和周揚，甚至還不熟。

這會下班高峰期已經過了。楚臨很快打到一輛車，他攔了那輛車，等車掉頭過來。

「去金林區，打表嗎？」楚臨兜里不到一百塊錢，要是收跨區費，他可能連出租車都坐不起了。

「打。上來吧。」師傅是個年輕人，看起來脾氣有些躁，車裡全是煙味，熏的楚臨直皺眉。

楚臨拉開車門，就有電話進來了。楚臨坐進車裡，接通了電話。

「你現在在高虹嗎？」周揚在一分鐘之前，才回想起楚臨和他通話時巴士里報出的地名聲，那個地方除了高虹區哪裡還有？周揚像是想到什麼，急急忙忙披了件外套準備出門。

「小哥，你去哪？」出租車司機回過頭，帶著一口方言的普通話問楚臨。

「我在。」楚臨坐在出租車裡，手裡捏著電話，逼厄的空間讓他忍不住又開始緊張。

「你把定位開一下，就在原地等我。」周揚說著，鞋也穿好了，便掛了電話，拿了車鑰匙飛快的跑下樓去。

「小哥，你走哪兒啊？」年輕司機有點不耐煩，催促楚臨。

楚臨愣愣收了電話，這才小心翼翼充滿歉疚的對司機開口到，「師傅，對不起啊，我，我不走了。」

楚臨被那個年輕司機埋怨了好一通，才被扔回了原地。

楚臨手裡提著粥，天氣有點涼了，他只穿了學校的校服，薄薄的一層，忽然就感到有點冷。

楚臨還站在巴士站邊，從下車到現在，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了。

楚臨眼睛四處望著來回的車流，和來時的茫然又有點不一樣，他心裡是熱的，像剛灌入一杯滿滿的熱水。

楚臨看著手上的粥，有點犯愁，粥早就涼透了吧。

楚臨看到一旁就有垃圾桶。他晃了幾步過去，又想起那粥盒上拉的蝴蝶結花。

楚臨最後還是沒有扔，大概想著粥店小哥的一番好意，扔了太辜負。

楚臨等了二十分鐘，一輛黑色的SUV就朝著他開過來了。

楚臨起先沒注意，直到那車直直朝著巴士站的空地駛過來。楚臨看著那輛車，天快黑了，看不見車裡的人，只有那近光燈照進楚臨眼裡。

周揚倉促停了車，下了車，幾步跑到了楚臨面前去。

「這裡不能停車的。」楚臨愣愣的，周圍好幾個人也看著周揚，異樣的眼神。

「那你跟我上車嗎？」周揚低頭看著楚臨，楚臨穿著那件藍白的校服，胸前還別著校牌，整整齊齊寫著「楚臨」二字。

「啊？嗯……」楚臨跟著周揚上了車，書包放在後座上，他抱著那碗粥也坐在後座上。

「等多久了。」周揚穿著私服，看起來年長成熟不少，楚臨第一次見周揚沒穿校服的樣子，一時間，那股壓力又上來了。

「沒多久。」楚臨知道周揚問的是自己到了高虹後等了他多久。也沒什麼特別的，大概就是知道的。

「吃飯了嗎？」周揚從後視鏡看了看楚臨，楚臨還寶貝似的抱著他那個盒子。

「哦哦，吃了的……那個……」楚臨看了看手裡的粥，又看了看那個粥盒上的粉色拉花，嘴裡有些結巴，「我，我給你帶了粥……可能就是冷了……」

「你下午也吃的粥嗎？這家的？天下無二？」周揚瞥見楚臨捧著的袋子，袋子上郝然印著「天下無二」幾個大字，大字下方還印著手工米粥幾個字樣。

「嗯，嗯。」楚臨手有點局促的端著粥，也不知道周揚到底是接受還是不接受的意思。

「那我們只有回我家了。」周揚不看楚臨了，眼睛看著前方，車速開始慢慢的快起來。

「啊？不，不用了。」楚臨被嚇得一驚，連忙擺手。

「你怕什麼？」周揚見楚臨方寸大亂的樣子，特別不厚道的笑起來。

「不打擾叔叔阿姨了，我，我還是回去吧。」楚臨心臟開始怦怦的跳起來。

「噗——」周揚忍不住低低笑出聲，「我家裡沒人，我爸媽不在H市。」

楚臨沒說話，手指還緊緊抓著裝粥盒的透明塑料袋，他被周揚的話嚇著了，一時半會卻還反應不過來，依然心虛得緊。

「粥冷了，你陪我回家，熱一下再吃。」周揚看著規規矩矩坐在後座的楚臨，看著那雙手，又瘦又白的，又像是瘦到了皮肉里。周揚想著白天楚臨暈倒的事，便忍不住又低低問了一句，「身體還好嗎？」

「嗯，還好。」楚臨面對周揚跳躍的陳述和問題，依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著，在外面見著的周揚又和在學校里見的周揚不一樣，通常和他在一起的周揚更沉默，通常一路上，兩人也說不上兩三句話的。

現在周揚的心情似乎又變好了。楚臨暗自想，白天在醫院的時候，明顯，有點生氣了的。

「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周揚回頭看了看楚臨，楚臨濕漉漉的眼睛便對上了周揚。

「我沒什麼事的。」楚臨見周揚心情好了，也不再那麼壓抑，「以前也常這樣……」

「……」周揚不自覺皺了皺眉，心裡猛地又揪了一下。

「周揚……」楚臨見周揚沒接話，小心翼翼側著頭想看清周揚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