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陽接到電話出去以後，楚臨臉上那點笑再也裝不出來了。他雙手揣在衣兜里，十指還是一陣一陣的發冷。

楚臨摸到手腕上的玉串子，因為一直藏在袖子里，都是他皮膚的溫熱。

楚臨手指捏著玉串子玩了玩，心卻像沉到了湖底。他確實沒想過自己跟周揚的事。

可能因為他求了太久，周揚在他心裡扎了根。他不敢輕易的就想著分開的事，他和周揚好不容易。

況且，周揚那麼好。

手機忽然就震了。楚臨摸出手機看，是周揚給他傳的小視頻。視頻里是一片空地，被滿滿的雪蓋住了，周揚正在堆雪人。視頻里只留了周揚一雙手，楚臨認出那是周揚的，細長，又溫暖。楚臨看到視頻的最後，那雙手撿了根樹枝，在空地上畫了一顆心，心的裡面，是楚臨名字的英文縮寫。

楚臨心跳如雷，嘴角止不住的勾起來，等他笑了，眼眶又禁不住的開始濕潤。還沒等他回覆，周揚在小視頻下面發了一條消息：想你了。

這大概就是打倒敵人的最後一擊。

楚臨想，他沒想哭的，也沒想過要多感傷。為什麼周揚總是能這樣，一句話，一個字，就可以侵入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楚臨想，如果周揚算是敵人的話，他現在的情況大抵算是潰不成軍了。

楚臨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把眼裡的液體逼回去。他回覆周揚，問：什麼時候下的雪，好大啊。

周揚：今早，一起床，外面就白了。

楚臨驚訝：哇，這邊也是，今早就開始下雪了。

周揚：你現在在外面嗎？

楚臨：你怎麼知道？我和我哥在一個教堂里，今天很多人做彌撒。

周揚：我現在也在外面。

楚臨：我過幾天就能回去了，大概月初的樣子。

楚臨看著周揚發過來的信息，其實他很好奇，周揚現在在幹嘛，和誰在一起，和他那群哥們還是一個人？楚臨很想現在就能出現在周揚面前，很想見一見周揚，那個小視頻里僅僅一雙手，哪裡填得了楚臨心裡破了洞似的想念。

周揚：嗯，我來找你。

楚臨看著周揚過了許久才發過來的消息，大概等了很久，只等得這麼簡短一句話，心裡不免失落。

他又把兩人聊天記錄翻上去，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周揚發的那條小視頻。

等楚臨往下看到底了，才覺得意猶未盡似的。他盯著那條「我來找你」看了半天，越看越覺得周揚這條消息未免有些微妙。

楚臨心裡隱隱有些期待，周揚說來找他，按理說應該是等他回家那天，來找他。可是，按字面意思，是不是也可以理解為，現在，此時此刻，周揚要來找他？

楚臨興奮了一會，又覺得實在不可能。周揚現在還在國內，兩人隔著洋，怎麼可能現在來找他呢。

楚臨盯著那條消息，盯了半天，實在覺得這條消息也太過曖昧，他直接站了起來，從教堂里走了出去。

楚臨把半張臉塞進圍巾里，雙手揣進兜里冒著寒風走出去，楚陽還沒回來，街上的人大多戴著帽子，帽子上沾著星星點點的白雪。

楚臨找了一圈，自然是沒有半點周揚的影子，他拉了拉圍巾，有點依依不捨的透過微信回覆周揚的消息。

楚臨：我也想你了，周揚。

楚臨消息發了過去，才忽而有了點害羞的意思。他惴惴不安的等了會，周揚也沒給他回覆。

楚臨心不在焉的走進了一家咖啡店，選了個邊上的位置，隨便點了個東西，他貪圖咖啡店的暖氣，外面實在太冷了。

楚臨不怎麼喝咖啡，身體原因，連茶水什麼的都少喝。

他把手機擺在桌上，雙手捧著咖啡暖手，眼睛盯著手機熒幕，生怕會漏了什麼似的。

等到那杯咖啡都不燙手了，甚至連摸著都不熱乎了，楚臨還是沒等來周揚的消息。楚臨想可能周揚正在忙，或許和他一樣，覺得外面太冷了，就沒看手機呢。

楚臨沒等到周揚的消息，反而接到了楚陽打過來的電話。楚臨心裡那點雀躍沒了，機械的拿起電話。

「哥。嗯，我在旁邊的咖啡店……嗯，好，那我等……」楚臨舉著電話，固執的圍著圍巾，其實在咖啡店裡坐這麼久，熱得他腦門都有點汗了。

「扣扣——」

還沒等楚臨和楚陽說完話，桌子旁邊的透明玻璃就被敲了敲。

楚臨回過頭，有個穿著黑色羽絨服，戴米白圍巾的高個子站在外面。

楚臨看著那個黑髮高個子，在一群金髮碧眼的人堆里格外顯眼。

「周揚！」楚臨愣了，獃獃的看著周揚哈氣，在玻璃上畫了個愛心，裡面照樣寫著楚臨名字的縮寫。

楚臨舉著手機急匆匆出了店，因為事先已經結了帳，倒是十分便利。

「你，你怎麼來了？」楚臨手裡還捏著電話，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你，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我昨天晚上剛到的。」周揚雙手牽著楚臨的手，揣進自己兜里，又伸出自己的手摸了摸楚臨的臉頰，「怎麼沒戴帽子，冷嗎？」

其實比起剛在外面奔波了一路的周揚，楚臨身上很暖和，反而是周揚，臉吹得有些發紅。

楚臨怔怔看著周揚，眼睛像黏在人身上下不去了一樣，水汪汪的，「你怎麼沒和我說？」

「也是突然決定要過來。」周揚牽著楚臨走進一家披薩店，找了個位置坐下了。

「那早上那個視頻……」楚臨一時太過驚喜，還有些愣愣的。

「在酒店外面的小花園拍的。」周揚替楚臨取下圍巾，和自己的圍巾放在一起。

「那你現在住哪兒？」楚臨手拽著，緊緊的，有些緊張的準備著，如果周揚說酒店，他就接一句，那你要不要和我回家去住。

「下午去我表哥家。」周揚沒說全，他跟家裡說的是今天的飛機，提早趕過去為的就是和楚臨見上一面。包括這次來費城，也是找了好一番理由，畢竟他和他這個遠房表哥算起來並不熟。

「你表哥家在哪兒啊？」楚臨不免有些失望，又問了一句。

等到周揚說完，楚臨才發現，他爺爺家離周揚他表哥家也並不遠，這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