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臨是他心尖的肉，是他們一家捧在手掌心裡的寶貝。他不能讓人有機會傷害楚臨。可是他又不忍，他弟弟第一次喜歡人。

「哥，我沒想這麼多……」楚臨腦袋靠著楚陽的肩膀，聲音捂在圍巾里，不太清楚，「我想不了這麼多。」

楚陽愣住，心裡突然的，像密布的烏雲忽然豁開了一道口子。楚陽這才像是頓悟了，楚臨一直比他更堅強，也更穩重，他幾乎已經忘了，他這個弟弟從小就不太做讓他們操心的事，做了一件事，大抵也是坦然面對。楚陽忽然明白了楚臨話里的意思，大概是，無論後來他和周揚會發生什麼，他都是不會後悔的罷。

楚陽心裡不平靜，想到他弟弟的未來，怎麼都是不大樂觀的，楚陽鼻子發酸，眼眶驀地熱了一下。

他想把楚臨護著，想把楚臨藏到自己的口袋裡，想隔絕任何可能來自外界的傷害。可是那樣楚臨會開心嗎？他永遠也代替不了周揚給楚臨帶來的，無論是歡喜還是憂傷。

他心底明晰，諸如潘旻臣之於他。

楚陽苦笑一下，他和潘旻臣的事情也不會樂觀得了，將心比心，他明白楚臨的心思，莫過於飲鴆止渴，卻總是甘之如飴。

楚陽腦海里全是潘旻臣，皺眉，微笑，舉止，言語，都像是勾著他的七魂六魄。

楚陽想，他這輩子放不開潘旻臣的。

也許和楚臨一樣，楚臨放不開周揚。

楚陽一個人捏著電話先離開了教堂，彌撒做到一半，潘旻臣給他來了越洋電話。

楚臨說他要把彌撒聽完，大概是怕打擾他，楚陽想著楚臨也不是第一次來這邊，便走出去開始打電話。

楚陽只穿了件輕薄的外套，拉鏈也沒拉，敞著胸口，是有些冷的。

「吃了火雞了嗎？」潘旻臣那頭聲音有點大，大概是家裡來了什麼客人。

「吃了，幾乎頓頓都是，我現在見著雞都想吐了……」楚陽心境不平常，大概因為和楚臨說的那些話，語調微微下沉。

「見著你表哥了嗎？」潘旻臣似乎移了位置，聲音清凈了許多。

「沒。他臨時有事沒過來。」楚陽一手揣兜里，冷風刮著下巴，臉都繃緊了。

「你弟弟身體好點了嗎？」潘旻臣聽了兩句，大概知道楚陽心情不太好，想著該怎麼安慰人一下。

「嗯，這兩天不打針了，把那個傷胃的藥也減了。」楚陽說到楚臨，頓了頓，慢慢的開口，「旻妹，我跟你說個事。」

「嗯，我聽著。」潘旻臣不由認真，楚陽跟他用這種語氣說的，肯定不是小事了。

「臨臨他，他和那個叫周揚的，開始談戀愛了。」楚陽眉頭微微皺起來。

「周揚？」潘旻臣對這個名字不太熟悉，問了一句。

「就是那天晚上我跟你說的，那個來醫院看我弟那個。」楚陽解釋完，又憂心忡忡的，「那個周揚，背景可不一般，家裡大人是市委的……」

潘旻臣一時沒說話，看來楚陽這心情低落是在操心他弟和那個周揚的事。

「旻妹，你說我該怎麼辦啊……」楚陽心裡念著潘旻臣，在這個節骨眼上看不見潘旻臣讓他頓時覺得有些委屈，他恨不得此時此刻可以撲到潘旻臣身上，抱著人好好地傾訴一通他擔心楚臨的事。

「乖，你先別急。」潘旻臣臉上一本正經的輕聲哄到，還沒等楚陽臉皮紅透，又接著說到，「你弟弟怎麼說？」

「我弟，我弟還小呢……」楚陽紅著臉，想起楚臨的話，又喃喃的，近乎自言自語，「他們和我們情況差不多，勸也沒用的。」

「你別擔心太過，你弟弟也不小了，有他自己的想法，你要支持他。」潘旻臣補充一句。

「我就這一個弟弟，我肯定疼他。」楚陽搓了搓舉著電話的手指，冰涼涼的都凍僵硬了。

「我是怕之後，他們總不能就這麼藏著……」楚陽像是想起什麼，語氣軟軟的，又格外的鄭重，「旻妹，過完年，我想和家裡說一下我們的事……」

「我們都快交往一年了。而且，我，我都那啥你了……得對你負責任……」楚陽見潘旻臣沒說話，只紅著臉傻裡傻氣的繼續說。

潘旻臣愣住，耳邊楚陽還在絮絮叨叨胡言亂語，等他反應過來，眼裡心裡已經一片熱•辣辣的，有什麼東西像要滿溢出來。

「我想了很久了，你還要讀研，我就先跟著我爸，先學著打理這邊的事，你以後讀完研要是考博，我也跟你過去……如果你要去外地工作，我就跟我爸說去你那邊的地方創業什麼的……他要是不同意的話，我就投簡歷過去，總會找得到工作的……」楚陽嘴巴沒停，這些事情他是真的想了很久，雖然他不知道他爸的心思，但是他這個專業，全國各省都是吃香的，就算不靠家裡，他也能養活他和潘旻臣。

「你不是說過你喜歡臨海的地方嗎，以後工作了，咱們盡量多攢點錢，在海邊買棟房子……實在不夠，我這還有一些我爺爺給的壓歲錢，我那天翻了翻，零零散散的也不少呢……」楚陽一邊說，一邊認真盯著自己的雙腳。

潘旻臣沒說話，只認真聽著楚陽念念叨叨，心裡熱脹脹的，眼裡忽然有點濕潤了。

他其實沒敢想過這麼往後的東西，他喜歡楚陽的時候，楚陽還喜歡女人，總在他面前說些他和他前女友們的一些黃段子。他跟著笑，笑了一下往往都是沉默了。

楚陽終於有了喜歡他的跡象之後，他很開心。開心了一段時間之後便開始冷靜，楚陽對於他這種感情，基於好奇，到底能到哪個地步呢？

不知道什麼時候，兩人跨過曖昧期就在一起了。在一起的標誌，好像就只是和楚陽跟他的一群好朋友吃了頓飯。

再後來，他們親了，還發展到了更為深入的關係。那些都在他的意料之外。楚陽和他做也是，肯在他下面也是。

潘旻臣想，他和楚陽的這段感情，最在他意料之外的是他自己。他以為自己看得透很多事，事實上，他並沒有。

和楚陽分開不到一天就開始瘋狂的想念是，像個毛頭小子強烈的渴望著楚陽是，甚至幼稚的某些行為也是。他想，這段感情里，不成熟的，是他和楚陽。幼稚，狂熱，又執拗。

他沒想過那麼遠，似乎覺得不敢想，又似乎是不必要去想。

他從來沒想過要和楚陽分開。也從來沒想過他們是否會因為什麼分開。

大概因為太單純，大概也因為太過盲目自信。

潘旻臣想著他和楚陽不容易，之前不容易，之後可能也會不容易。哪怕是天大的事呢，總是要兩人在一起，才有一起面對的勇氣。

「旻妹，如果你爸媽不樂意咱倆，你也不能嫌棄我，知不知道……」楚陽癟癟嘴，「老楚頭已經很看不慣我了，你可不能像他一樣……」

「楚陽。」潘旻臣打斷楚陽的臆想。

「啊？怎麼了？」楚陽沒聽到潘旻臣的否認，有些不開心。

「一二三四五六七，你選一個。」潘旻臣忽然說到。

「七。」楚陽納悶，「怎麼個意思？」

「一周七天，一夜七次，這可是你自己選的。」潘旻臣勾起嘴角。

「！」楚陽愣了兩秒終於想起來要反應，「你要是不怕腎虛，你就來……」

楚陽剛說完，又覺得心裡發虛，畢竟現在他真的怕，回去了潘旻臣會履行這個諾言。雖然太誇張了，在潘旻臣四十歲以前還是有很大的機率做到的。

遂補充，「一三五，二四六，一半一半。」

「我不是怕你工作太累嗎？」楚陽熱著臉皮撒了個嬌。

「那七呢？」潘旻臣忍住笑。

「我在上面啊。」楚陽一本正經。

「小呆瓜。」潘旻臣輕聲念了一句，低低笑出來。也就楚陽能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