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說: 罪不可恕 作者:老衲本是妖 字數:3161 更新時間:2019-09-22 07:20:28
我醒來的時候還保持著落地的姿勢,阿瀾被我圈在了懷裡,安靜的不像話。
我細細的打量了他一會兒,其實也看不到什麼,可是我還是覺得很開心。他的臉頰靠著我的臉頰,呼吸就落在我的耳邊,我只能看見他睫毛下長長的剪影,略微帶著些孩子的純真與脆弱。我想摸摸他的臉,又怕吵醒他,只好作罷。
我轉頭望向了天空,不是那種純粹的黑,夾雜著幾顆星星,卻有種想像不到的美麗。我能聽到不知名的蟲子的叫聲,和風拂過臉頰的那種柔柔的觸感,還有我們清清淺淺的呼吸聲,一切都很寧靜,就好像全世界只有我和阿瀾我們兩個人一樣。
不記得在哪看到過這麼一段話,說是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滋味,不過是那天天很藍,你走在街上,他從你身旁經過,恰好穿了件你愛的格子襯衫。
那是別人的愛情,可以在心裡偷偷的惦記著,想念時,再拿出來翻來覆去不與人說的慢慢琢磨著。
我對阿瀾倒是談不上一見鍾情,畢竟遇見時,還是年少,輕狂到不覺得自己會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如痴如狂,喜歡到可以拿命去換的程度。
沒到那個地步,說出來便總覺得太過矯情。
現在年紀也不小了,比這再荒唐的事也做了,再覺得矯情的話也說了,提起來,卻還是覺得難為情,也是,大老爺們的愛,哪能這麼黏糊糊的。
可內心不是這麼想的,內心裡,還希望著再粘糊點,一邊假模假樣的害著臊,一邊嘴唇輕飄飄的蹭過懷中之人的臉頰,裝作是沒留意的落下個吻,扭扭捏捏的,矯情的要命。
沒辦法,你可不就稀罕著這懷裡的人嘛,從頭到腳,一舉一動,都稀罕的要命。
這要是真能由得了自己做主,又哪能這麼不管不顧的靠近著。於是,只好一邊唾棄著自己,一邊為自己的行為找著借口。
在這一瞬間我甚至產生了一種不如幹脆就這樣在這裡呆到天荒地老算了的感覺。
偏偏在這時,眼睛裡撞進了一雙如垂耳兔進食般水潤明亮的眼睛。
他望著你,好像在心上彈琴般。
那麼,你若願意,便來吃了我叭。
腦子裡翻來覆去的,便只剩了這麼一句,文鄒鄒到叫人惡寒,偏自己還說了出來。
雖然說出來便悔了。
「我夢見自己成了盤菜,而你成了只兔子,似乎餓了很久。」於是,只好欲蓋彌彰般幹巴巴的解釋著,我想,我的臉一定很紅,快三十歲的人了,遇見喜歡的人,還是慌亂的要命。
儘管內心清楚的知道,我喜歡的人他並不喜歡我。而我,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所以,你是我的菜?」迷迷糊糊的聲音還帶著點軟糯的糖糍粑粑味,那其中調笑的滋味卻是太過明顯,叫人想忽視都難。
一時之間,內心就像是瓶被人正大力搖晃著的碳酸飲料,瓶中直咕嚕咕嚕的冒著氣泡,還是橘子味的,一擰開蓋子,氣泡便爭先恐後的涌了出來,心好像一下就脹滿了,像做夢。
「你在做夢?」話問出來,輕的連自己也沒有聽清,於是知道,問題不重要,答案其實也不重要。
無論如何,都不是自己想聽的,那便不要聽了,手用了些力,將懷中人摟的再近了些,近到看不清懷中人的神色,近到聽清說話也勉強的地步。
「不不不,你別說話,我懂,是我在做夢。」一股一股冒著氣泡的碳酸飲料,喝到嘴裡才知道已經過期了,只能用來清潔廁所,於是被人隨手丟棄在一旁,等待著哪天記起時,好放置到衛生間里,又或是丟到垃圾箱里,可在那之前,就算過期著,難受著,碳酸飲料還是快樂的。
至少被人擁抱過,也曾吻過。哪怕擁抱是偷來的,吻也是偷來的。沒關係。
天很藍,懷抱疏遠了些。
懷裡的人醒了。於是,我也醒了。
「你怎麼樣?我好像動不了了。」阿瀾的碎發從我的臉上輕輕的滑過,酥酥麻麻的。他側過頭望向我,過了一會兒,又低了下去,碎發再一次滑過了我的臉頰,很是酥麻。
我得承認,我被這舉動撩撥的心裡舒服的要命,心好像又在砰砰砰的跳著,像是傑克的心,不管不顧的向前沖著,哪怕被身子禁錮著,還是能瞧得見的,熾熱的,心臟的輪廓。
雖然,這在阿瀾那裡什麼都不是。
而我,為這什麼都不是的舉動,心臟劇烈的跳動著,激烈的,好像又快要不是自己的了。楚宴歡,你出息點。這心,明明是好不容易才收回來的。不許想,不能想。想起來,渾身都在痛。沒有意義。
「我聽見了水手在說話。」
「什麼?」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可是,我不想再做夢了。
「我也是,但還好我還能抱住你。」我望著阿瀾,突然笑了開來。雖然背上火辣辣的疼痛,除了手還能動動以外,其他地方都像是失去了知覺般,沒有一點反應。可還是笑了出來。
我好像,真的聞到了橘子的味道。清新的,甜膩的橘子汽水的味道。太甜了。甜的人不知不覺就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我們現在這樣你還能笑的出來。」阿瀾瞪向我,一雙眼裡滿是疲憊,真是一點殺傷力也沒有。
「是啊,我很高興,其實這樣也挺好的,阿瀾,這可是只屬於你和我,我們獨一無二的兩人世界了。沒有人會經過這裡,我們會在這裡死去,而後變成兩具白骨,相擁在一起,我們,至死都在一起。」我貼著阿瀾的耳垂輕輕的說著,雙手卻是用力的抱緊了他,突然感覺很冷。
那麼。
「阿瀾,你怕不怕?」
沒有人記得的死去,你怕不怕?
好像比起這個,被人記得的死去,更令人害怕。
「阿瀾,你瞧我們一起挨過槍殺,一起跳過樓,可不算是一對患難的夫妻嗎?」
「挨過槍殺,跳過樓,這種事是值得炫耀的嗎?還有誰跟你是夫妻,楚宴歡,你……」
阿瀾多餘的話都埋在了我的吻里,我輕輕的在他的臉頰上印下了一個吻。那麼清醒的吻,是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敢落下的,不敢印在唇上的吻。
橘子味的吻。果然還是太甜了叭。好像,餘生的苦,都指著這個甜了。
我好像也有了件,偷偷的放在心裡,等想念時,能拿出來翻來覆去不與人說的事了。
真福祉啊。
「好了,臉上的血沒有了,整理好遺容,我的仙子到了下面,也是最好看的那個。」
擦傷的臉血珠凝固著,像琥珀,蒙塵的琥珀。
現在,琥珀順著我的嘴唇,與我的血肉永遠的交融在一起了。
阿瀾還是方才的姿勢,呆愣著,好像熟睡中被捏了臉的老貓,不知所措的睜著眼,尾巴服帖的藏在身後,還來不及攻擊。
迷藥會使人的神經遲鈍,而我利用了這份遲鈍,在心上編織著易碎的夢,無藥可救。
現在,也該是醒來的時候了。
於是,我又是笑出了聲來。「逗你的,不會有事的,我相信清遙,他會找到我們的。」
石子很是咯人,我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
於是阿瀾不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他側過頭狐疑的望著我,「你是不是在流血?
」
「是啊,所以阿瀾現在要不要陪我說說話。」
「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良久,阿瀾這麼問道。
「我若說是直覺,你信嗎?」我悠悠的嘆了口氣,睜開了眼,在阿瀾瞪向我之前又連忙閉上眼睛,改了口,「好吧,我對那個男人進行了嚴刑逼供,打的他出氣多,進氣少了,這才得知了你的消息。
」
「那個人說他是我的哥哥,那他為什麼要殺我?」悶悶的聲音從我的耳側傳來,雖然看不到阿瀾的表情,但我知道他現在一定是皺著眉的,甚至是帶了點疑惑與委屈。
卻是該死的性感,讓人直想將那眉頭弄的再皺些。
若是再皺些,就更令人發狂了。
嘖,楚宴歡,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發浪,真是沒救了你,在心裡暗暗的唾棄著自己。
「他說是你的哥哥你就信了,那我若是說你是我的妻子,我們領了結婚證的,你也信嗎?阿瀾不是警察嗎?怎麼這點警覺性也沒有。」我故作嫌棄的拍拍阿瀾的肩膀,卻扯動了後背,當下倒吸了一口涼氣。我該慶幸這兩個人長的不太像的,阿瀾的外貌多半隨了他的母親。
「這能一樣嗎?雖然在我的記憶中,哥哥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可是那個人他知道我的手機號,也知道我以前的事,那我肯定是要去看看的。不過他為什麼要殺我,我都沒有見過他,上次的那件事也是,那個人也是沖著我來的,可我一點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殺我。」
「或許是罪犯的家屬吧,你知道有些人的思想是很偏激的,可能你認為的正義在別人那裡就是罪惡,這也是說不準的,阿瀾,記憶是不會騙人的,你別擔心,至於這個人,我會幫你解決掉的。」
我望向了天空,耳邊傳來鳥的叫聲,還有樹葉簌簌的聲音,「阿瀾,你瞧這裡的風景也不錯,要是有一壇酒就好了,你以後可別再輕易的相信別人了,今後我不在你身邊,你可不能再像今天這樣了。」突然覺得有點累,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