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聽力比旁人差，所以學起戲曲更為困難，每次邊承受竹編抽打的疼痛，邊抽泣著念出台詞，但凡音準稍微出了一點差錯就要承受皮開肉綻的痛苦。

別人可以一日三餐飽腹，我只能啃著幾個發灰的饅頭，那種哽在喉嚨難以下咽的感覺，陪我度過了戲班最難熬的時段，後來，終於不負有心人，我成為了戲班裡旦角最好的學生，也因此遇到了同台唱戲的搭檔——曲元。

他生不逢年，他出生的元武年間卞梁城正好遭遇百年旱災，父母領著不滿三月的他東奔西走淪為難民，母親的身體日益消瘦根本沒有充足的奶水給他進食，實在沒有辦法只能放出自己的血液餵養他，後來他的父親實在看不下去，只好帶著他們一家三口長途跋涉到了豐茂，趁妻子沉睡之時暗自與商販達成協議，領了一袋銀子滿意的離開，那時的他還未來得及喊出一聲爹娘，就被帶到了戲班。

我與他相識是在長武年二月初九，他身穿一身戎甲，揮舞手中的長槍，氣勢恢宏，轉眼又變成儒家書生，手裡捧著一本薄書，長靴踏過地板，一抬腿，一瞪眼，聲音洪亮，我藏在不遠處竟看呆了。

後來我們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搭檔，但凡我們之間的戲場，沒有人不拍手叫好，偶爾幾位官家之人，打賞些小錢，久而久之，我和他也小有名氣。

今晚這一場戲，如平日里那般，無非是戲者入情，看者賞意。

拿起木梳，看向鏡子的那撲著白粉的面容，一瞥一笑都能透出媚意，曲元坐在我身後，正取下頭上的飾物，我問他今天這戲他可滿意，他沉著臉，惡氣寒寒的說：「滿意？給日本人唱戲你覺得我會滿意？」

我沒了聲音，今天在場的確實有不少日本兵，國難當頭，我本該深惡痛疾，但是現在即便我痛恨無比又有什麼用呢，以我的能力根本做不了什麼，況且知道了活著的不易，自己都顧及不來怎會念及國家大事。

曲元恐是知道自己的語氣太過強烈，也閘上口氣悶的坐在梳妝台旁。

對於曲元的爆脾氣我早已見慣不慣了，無奈的搖頭準備卸妝，臉上的妝容還未來得及清洗幹凈，幾個穿著制服的人突然闖入閣間，問了一句誰是莫輕衣，不少人紛紛看向我，我還未來得及出聲就被帶走。

離開閣前的那刻我看見曲元剛踏出半隻腳，不料一句話沒說又縮了回去，後來我才知道他看到了抓我的那群人腰上系著槍。

我被帶到了一個房間，後背被人猛的一推，踉蹌倒地，門啪的一聲關緊，起身推門時發現門已經被鎖的嚴實。

陌生的環境讓我害怕起來，無論我怎麼求助都無人呼應，窗戶也被封的死死的，我只能蜷縮在地上。

直到門再一次開啟，進來的是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他的腰上別著一把手槍，皮鞋從遠到近，男人的臉上掛著淺笑，劍眉橫起，摘了軍帽放在一邊。

然後向我靠近，伸出手掌，溫柔的對我說：「起來吧，地上涼。」我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後來我們坐在一起，他向我詢問一些戲班裡的事，我怎麼也不敢告訴他，他也不惱，深深嘆息一聲，沒等我反應過來突然扯過我的戲服，把我壓在身下。

他的手觸碰到我的臉，白色的粉末粘上了他的指腹，他把我的驚慌失措盡收眼底，我本以為他想做什麼，還未張口呼叫，他的指就按住我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