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女人收回翹在茶幾上的修長雙腿，正襟危坐。

小泥猴趴在原本趴在姐姐肚子上蜷縮著打瞌睡，一個激靈也醒了，一下從沙發上蹦起來，仰著小臉巴巴望著窗口。

果不其然，五分鐘後，有黑影出現在窗口。小泥猴面無表情，卻探著脖子踮起腳尖伸長了手臂揮舞著。那團黑影「哎」了一聲，獸爪站在窗子底下，接住了一個人。

姑娘面頰微紅，從獸爪懷裡跳出來，仰著一張圓圓的小臉，脆生生喊道：「爺爺！」

另一人縱躍而下，獸爪和姑娘同時伸手去扶他，被老人家擺擺手打發了：「蜘蛛在後面，他被盯上了。」

「我倒不擔心他，從前就沒幾個人能攆上，資料找回了嗎？」獸爪給老先生倒了一杯水，畢恭畢敬遞上去。

「早說過不必如此拘謹，我拿你們當自己孫子、孫女兒看，啊，和囡囡一樣。」老先生不緊不慢啜了兩口，眼皮子一撩，視線落在如臨大敵的三人身上，「什麼人？」

姑娘從後背摸出一沓一指厚的紙質文件，微微耷下眼皮，有些遺憾：「只搶回這些，暗度追上來了，其餘的只好燒了。」

獸爪點點頭，指著陳卿一行：「他們說自己是偶然路過，原本準備在這裡過夜。」

老先生蹲到蝙蝠翼身邊，仔細查看他受傷的地方，用手輕輕撫著他肩膀：「什麼人能把肖毅傷了？」肖毅的能力他十釐清楚，能短時間低空飛行，在精力充沛的情況下他可以達到時速二十公里，如果是突進進攻，速度只會更快。什麼樣的速度可以傷到他？而且看受傷的位置，應該不是意外刺中。

所有人聞言齊刷刷把目光甩在陳卿身上，疑惑的，戒備的。

「我並沒有詢問過你們的由來。」陳卿無所畏懼一一對視回去，語氣平淡，「所以咱們完全可以互相尊重。」

「尊重？」老爺子似乎輕輕哼了一聲，「你在這裡，這個地方，傷了我們的人，然後要求互相尊重？」

「老爺子看起來也是讀書人。咱們講道理。」邵斌接過話頭，擼起袖管，露出傷痕纍纍的手臂，「是他動手在前。」

「這孩子下手一向有分寸，可是我看這個年輕人，煞氣重得很啊。」老爺子一甩手背在身後，挺直了腰背，頗具威嚴看著陳卿。

「爺爺。」小泥猴躡手躡腳摸過來，右手扯住老爺子衣擺，仰著一張軟萌萌的小臉，左手舉高木鳥。

老爺子一見木鳥臉色都變了，接過細細撫摸著紋章，手指不著痕跡輕微戰慄：「誰來過。」

「他們的。」小泥猴鬆開抓住衣擺的五指，指指陳卿。

老爺子駕輕就熟地扣動木鳥腹部的一個部件，眾目睽睽之下木鳥雙翼展開，背部露出一個方形凹槽。老爺子伸出雙指摳出一枚木製的圓盒，打開露出一枚象牙質地的圓環。對著燈光高舉，圓環內部鐫刻陰文。老爺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定環！」

邵斌和季風對換一個眼色，彼此都有些茫然，他們拿到這隻木鳥許久也未曾發現機關，這個老爺子不知道和千機門有怎樣的淵源。

老爺子小心翼翼從貼身的內衣袋裡掏出一條鏈子，光澤瑩潤，同為象牙質地。鏈子最中間有兩個小環扣，輕輕一按，『咔』一聲正巧把圓環固定住：「你們和千機門什麼幹系？」

邵斌：「他們發誓犧牲掉整個千機門也要保住的幹系。」

「定環只保護一個人，他是誰？」老爺子舉起定環，從小小的圓孔一個個看過去，最終定格在陳卿臉上，「你擁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你們也擁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東西。」陳卿淡淡接道。他並不願意逢人就提起絕地藥物的事情，就算對面這個人和千機門關係匪淺。

「看來你並不知道定環的事。這個你帶上。」老爺子並沒有介意陳卿的無禮，「既然千機門在這個時候把定環給你，你身上一定帶有可以扭轉乾坤的東西。你不願意告訴我也就算了，但是我老爺子，拼了命也不會讓你有分毫損傷。」字字句句擲地有聲。老爺子神情肅穆，看起來絕非玩笑。

陳卿遲疑了一下，伸手接過。

「老先生？」獸爪非常疑惑，當然疑惑的並不知有他一個，在場的所有獸人都有些茫然，不明白剛剛還對他們同伴下重手的人，怎麼突然就值得老先生拚命保護了。

「定環是千機門的信物，輕易不現世。一旦出現，所持之人將受到千機門的傾力保護，哪怕毀門滅派在所不惜。」老爺子頓了頓，「這也說明他擁有整個千機門都沒有的東西，而這個東西，很有可能改變喪屍橫行的末日，否則千機門沒有理由祭出定環。但是，你們既然從千機門來，又攜著定環，很難想像居然沒有千機門的人同行。」

「他們的基地不能待了，自然有他們的去處。拖家帶口行動緩慢，止不定誰保護誰。」季風道出實情。原本柳如遇提過大家一道走，被他們否決了。本來李苑為代表的勢力已經盯住了陳卿，他們人一多，顧慮多，機動性變差，如果再遭遇什麼，全身而退的機率就會下降。

「基地沒了？黃家呢？」老爺子明顯十釐清楚千機門的布局和內部幹系。

季風：「黃家已經不足以成為威脅。」

「黃橋還活著嗎？」臉圓圓的姑娘瞪大了一雙眼睛，帶著明顯的敵意。

季風微微一怔：「活著。」

「爺爺，『絕命仙人』…」姑娘壓低聲音，彎彎的柳眉下沉，蹙出一道摺痕，掩飾不住的擔憂。

「明天出發找他。」八風不動的老爺子突然帶上幾分不易察覺的焦急，背在身後的雙手攥得死緊。

「蜘蛛怎麼還不回來？」女人似乎突然意識到什麼，猛地轉頭看向窗子，緊緊抓住小泥猴的的衣領子。

「氣味不對…」獸爪微微側身，擋在姑娘身前，目光鋒利地投降同一個地方。

一秒…兩秒…時間的流逝被無限拉長。

突然，一陣細微響動，一個黑色背包穿窗而入，重重砸在地方，一隻毛茸茸的蜘蛛腳探進來，帶動一顆人頭緩緩移動。男人的半張臉血肉模糊，一顆爆掉的眼珠子血淋淋掛在眼眶外部：「快走！暗渡的人發現這裡了！我擋住！」

說話間，蜘蛛猛然墜落，一團巨大的血花蓬開在他後背。